建康城内,人頭攢動,教人看來,是一派熱鬧富裕之色。
主街上一家茶館内,各類市井之聲不絕于耳。
“诶,你聽說了嗎?那沈、易兩大捉妖世家,竟是要聯姻了!據說那婚期,就是今天!咱們這位置啊,說不定正好能看到送親的隊伍!”
“啊?沈家那麼家大業大,會看上連他們規模一半都達不到的易家?”
“真是被易遠山那老頭賺到了。這種手段卑鄙、見不得光之人,竟也攀得上沈家這朵高枝。”
衆人一篇啧啧聲。
“說起來,這婚期怎定得如此匆忙,按易遠山那性子,怕不是得把這個消息鬧得沸沸揚揚,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又怎會今日才知道。”
有人“呵”了一聲:“你可知聯姻的,是誰和誰?”
“誰?”
“是易家那位大小姐,和沈家那殘廢!”
“什麼?這易遠山竟是把她的親孫女,嫁給了一個連續一年都卧床不起的廢物?!”
“那易小姐雖是從未露過面,也沒見在捉妖上有何建樹,世人了解不多,但見前任易家家主易平之風,想來容貌、品性與才能也不會太差。盡管那沈老二從前也是驚才豔豔、少年天才,可根骨盡毀,終究還是配不上......”
一片惋惜之與不平之聲漸起。
“怪不得那易遠山一改往日張揚作風,原來他也知道這事兒不道德啊。”
“這就好解釋為何沈家為何下娶了。也就隻有易家這種末流不嫌棄那廢物了。還能算得上是不光彩的‘門當戶對’。”
有一個女聲不平道:“易小姐一個健全人,被逼着嫁了一個殘廢,還被人說下娶嗎?”
隻是她聲音細如蚊蚋,很快就被淹沒在更為熱烈的讨論裡了。
“這種大戶人家,裡面的彎彎繞繞多着呢,誰知道有多少腌臜事!”
“哎!易遠山和沈璟這兩個人,真是年紀越大越糊塗,還能當家主?不如讓我去做!”
“切!就你啊!不過我聽說,沈家那聯姻不是沈璟提出來的,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捉聖賢妖的,這門親事啊,是沈柏主動提出來、強烈促成的!”
“他女兒?”
“對啊。真是‘姐弟情深’啊。你說她狠心吧,弟弟都那樣了還不忘給他尋個老婆;說她好心吧,又去禍害個健全女子。”
“诶,你們說,那廢物,還能不能那個......”說話的人壓低了聲音,表情意味深長。
“你腦子裡裝的什麼呢,真下/流!”
“這誰知道呢,你要不要待會兒去問問那個易小姐啊?哈哈哈......”
......
茶館内,一片片熱鬧的嬉笑打罵之聲。
坐在靠門邊,參與了剛剛熱火朝天讨論的人啜了口茶,往門外一瞥,突然把杯一摔,興奮道:“快來快來!送親隊伍來了!”
隻見那寬闊無比的主街上,浩浩蕩蕩地來了隻喜氣洋洋的隊伍,肉眼望去,有七八十人左右。前排有一人舉着旌旗,旁邊還有人吹拉彈唱,一陣陣音樂上響徹整條街道,引得整條街的人都出來駐足圍觀,本寬餘數尺的大街不一會兒就擠滿了人。
一頂紅彤彤的轎子出現在人們的眼簾之中,讨論之聲更大了,有人興奮,有人疑惑,有人不屑,有人惋惜。
有愛湊熱鬧的小孩激動地大喊:“新娘子!新娘子!”
轎子内,被稱呼為“新娘子”的徐溪山正蓋着紅豔豔的蓋頭,正襟危坐着。
他面無表情,内心早已波濤洶湧。
已經數不清楚,從醒過來再到被控制住動彈不得,然後被幾個嬷嬷架起來坐到梳妝鏡前打粉化妝換衣裳,最後到今天被人貼着定身符擡上這頂陰森逼仄的轎子,他心裡罵了多少句。
他實在沒想到,自己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所謂的婚禮,居然是在如此荒謬的情況之下發生!還是嫁給一個男人。
說實話,最初知道老天爺給了自己第二次機會,徐溪山自認,他是有點激動的。
當你死過一次,重生到一個小人物身上,一睜眼就被欺壓,即被莫名其妙綁架、抽血、關小黑屋,遇見了好幾個一看就是反派的人,然後,有一個來舍身救人的可愛型妹子,還為你掉了兩滴淚(疑似),并且,你還是一個修煉白紙,或者換個說法,廢材,最後,被反派下了藥。
這熟悉的套路、經曆、設定,是什麼?
這是徐溪山一直幻想的龍傲天金手指小說主角的人生啊!
雖然是人生的前期。
徐溪山此人沒什麼優點,對自己最滿意的地方,就是想得開。
終于,也輪到他能複仇虐渣,大開後宮,登頂江湖,譜寫一本蕩氣回腸的某點文學網男頻金榜小說了嗎?!
現實給他緻命一擊。
因為他被當成姑娘嫁了。
徐溪山當然不會認為李然和易遠山那倆傻缺有那什麼性别認知障礙,比如認為他生理男心理女,那個對隻會“之乎者也”的古代人來說還是太超前了。
他想到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們專門在玉香坊那樣三教九流彙集之處找一個人,然後來替死,而且,替的是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