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溪山在心裡翻了個大白眼,這麼大個地方,這麼大的家業,居然隻給一個幫手。
徐溪山啧啧嘴,最終還是沒把那句“摳門”說出來。最終,他選了個還比較複合眼緣的小男生,那人自稱“明石”,沉默寡言,但看起來踏實穩重。
沒有在這上面耗費多少時間,小杏仁道:“既然已經選好了,那就該到正事環節了。”
說罷,她擡腳往屋内走,徐溪山跟進去,隻見小杏仁把那枚裝載着他血的金色圓扣拿出來,然後對沈明庭道:“二少爺,得罪了。”
原來來給沈明庭“用藥”來了。
雖然徐溪山已經接受了這種情況在未來有可能要發生很多次的事實,但看到這一幕,心頭還是覺得略顯詭異。
那李昭抽的血都被拿去另作他用了,隻有第一次和這一次的血,是真真切切用在了沈明庭身上,間隔時間原來那麼久了,怪不得他跑路時能看見沈明庭那幅格外吓人的樣子。
這是在沈明庭知道來龍去脈後的第一次清醒用血,沒了第一次的迷蒙,沈明庭這次帶着明顯的抗拒,他眉頭一皺:“我不要。”
小杏仁面色如常:“少爺,這是大小姐的吩咐,這也是為了您的身體着想。”
話畢,小杏仁身後的幾個男仆上前幾步,将沈明庭的被子掀開。小杏仁手指一動,那滴血就從圓盤裡顫顫悠悠地飛起來,如同第一次那樣,流入到沈明庭胸口裡去了。
沈明庭根本無力反抗,不屬于自己的血侵入體内的疼痛讓他一瞬間便痛得脫力了,要不是躺在床上,他可能直接會跪倒在地。
徐溪山看見沈明庭痛苦的神色,别過頭去,心頭默念,造孽造孽。
小杏仁轉頭對着明石開口,卻也像是對着徐溪山吩咐道一樣:“間隔七天一次,每月四次。咒法已經教給你了,金玉扣收好。”
說罷,她對徐溪山說:“徐公子,有什麼事情,你盡管找明石便是了,他會第一時間找人幫你解決的。”
這話說得好聽,但徐溪山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意思就是,你一有風吹草動我便能知道,所以别耍花招。
說實話,沈柏和小杏仁還真是多慮了,他一言既出驷馬難追,說不跑就不跑,而且他現在一分錢沒有,那些所謂的“嫁妝”也不知所蹤——徐溪山暗暗想到自己一定要把他們找到——自己跑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估計出去隻能活活餓死。
說到頭來,沈柏并沒有遵守他提出的“不要監視我”這個要求。
徐溪山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聲。
小杏仁又對明石交代了幾句,最後看了沈明庭一眼,随即一言未發,轉身出門去了。
她一走,徐溪山瞬間覺得凝滞的黏重空氣轉動了起來,雖然這裡面還有個“眼線”,但徐溪山現在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明石對他的影響計算起來實在是微乎其微。
“徐公子,二少爺,快到晚膳時間了,我去将飯備好。”明石道。
啊,有人幫忙做飯,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明石很快出去了,屋内便隻剩下了他和沈明庭兩人。
沈明庭似乎才從剛剛的疼痛之中緩過來,額頭上都是汗。徐溪山拿了個帕子,走上前去,朝沈明庭伸出手,後者驚覺地躲避了一下,問:“你幹什麼?”
“幫你擦汗。”徐溪山回答,繼續朝沈明庭靠近。
“我不......”
“那你熱着吧。”徐溪山把帕子一撂,站起身來。
沈明庭沉默了。
徐溪山看着他這樣子,突發奇想道:“用血這件事讓你很難接受嗎?”
“如果你見過妖物禍亂人間、飲血啖肉的場景,你也不會心安理得地用别人的血。”沈明庭淡淡道。
“但你沒吃肉也不喝血啊?你充其量就是個體外注射。”徐溪山道,“你跟妖怪又不一樣,為什麼非得把自己往那上面靠。”
“沒有本質區别。”
“當然有。”
徐溪山道:“人是人,妖是妖,你沒把我殺了再用血,我自願的。”
沈明庭安靜半響,随後道:“可你來到沈府,不是自願的。”
徐溪山贊同地點點頭:“這個是真的不是自願的,你說得對。”他話鋒一轉,“但我選擇留下來是自願的。”
“......我不理解你為何要選擇留下。”
沒錢,沒活路,人生地不熟準備先做個實地調研,怕你真因為我死了......最終,徐溪山道:“因為我想你活下來。”
沈明庭突然轉過頭,與他對視上了雙眼,往常那毫無波瀾的瞳孔,此刻閃爍着徐溪山看不懂的神采。
徐溪山堅定地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所以說,你就别鑽牛角尖糾結人不人妖精不妖精了,活命而已,不磕碜。你人還這麼年輕,劍也耍得帥,死了多可惜。”
沈明庭道:“你都看到了。”
疑問句的句式,陳述句的語氣。
徐溪山後知後覺湧上一股窺探了人家傷疤的尴尬,還是委婉道:“沒,就一點點,你放心我不會出去亂說的。”
沈明庭沒有再說話,隻是閉上了眼,徐溪山知道,他這是又不想說話了。
周圍又陷入了安靜,徐溪山看着門外逐漸黑下來的天色,心道明石怎麼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