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訣極其驚恐的聲音把浴室外的幾人全部喊過來了,一群人圍在門口,腦袋一個比一個伸得長,在看清屋内的狀況之後,個個都目瞪口呆。
陳木面上飛快地閃過一絲錯愕,道:“徐溪山,你......”
沈訣三步并作兩步走地沖上來:“你快起來啊,怎麼還趴在我哥身上!”
盧杏一邊蒙圈,一邊用手捂住了來看熱鬧的陳森的眼睛,不可置信道:“徐大哥,你、你們......”
徐溪山滿臉黑線,心情十分之滄桑。
他弱弱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但此刻無論他怎麼解釋,都顯得這解釋那麼脆弱、那麼蒼白。一陣左拉右拐之中,衆人終于收拾好了眼下的一片狼藉,徐溪山抹了抹額頭上的水珠,不知是被蒸出來的汗還是過于尴尬而留下的冷汗。
衆人七手八腳地将沈明庭擡到床上,看他躺好,徐溪山道:“他渾身濕透在山上吹了那麼久的風,發燒了,我剛剛是看他太久沒出來怕他泡暈了,所以進去看了一眼,後面的什麼,真的是誤會,誤會。”
陳木還算配合,狀似嚴肅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相信了,邊走邊道:“我再去給他拿床被子。”
盧杏一聽沈明庭生病,立刻就湊上來看了一眼,“哎呀”了一聲:“臉都燒得绯紅。”
徐溪山給沈明庭擺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道:“盧杏,你去幫我揀點藥。對了,有味藥材不要拿,他有點過敏。”他報了個中草藥的名字。
盧杏應了一聲,半響,徐溪山轉身,準備去拿毛巾,意外看見沈訣格外不信任他的眼光,皺眉道:“幹嘛?”
沈訣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道:“你怎麼知道我哥對什麼藥過敏?”
徐溪山沒好氣地道:“我天才。”
說着就要走,沈訣剛剛收到的視覺刺激太大了,現在整個人都被刺得針紮紮,上前一步攔住他,一開口就是沖人的話,質問道:“你到底跟我哥什麼關系!”
不怪沈訣這麼疑神疑鬼,沈明庭就算是沒有卧病在床、性格尚未大變之前,跟人半天也說不了兩句話,尤其是同齡人,更别說還有什麼肢體接觸。從小到大,也就姊妹之間能稍微多說幾句。可今天,自從遇到這個徐溪山,他哥就不對勁,甚至還上手去拉他,多注意了他很多次。
難道,難道是什麼讓他哥恨之入骨的仇家?所以得牢牢看着?
沈訣心中如萬馬奔騰,一滴冷汗爬了上來。
那不得了了,有一個如此知己知彼的仇敵,實在是太危險了,方才在浴室裡,徐溪山分明就是趁人之危,想把他哥掐死啊!
徐溪山聽着沈訣這語氣不善的話,心頭莫名一陣火起,他已經忍這個沒情商的愣頭青很久了,于是叉着腰道:“我跟你哥一起睡了幾個月,你哥還用我的血,你自己想想是什麼關系!”
哐當——
一陣物品跌落之聲響起,二人愕然回頭,隻見盧杏雙手空空,一個盆狼狽地落在地上,草藥撒了一堆;陳木抱着被子,微微偏過了頭;陳森拖着一個小陶罐,正愣愣地看着眼前這幾位目瞪口呆的大人。
“徐、徐大哥,原來你,你和沈大哥......”盧杏喃喃道,“你說你暫住沈府,原來是這個暫住?”
沈訣比他還震撼,指尖翹起,微微顫抖地指着他,似是被他如此厚顔無恥的話語驚得說不出話:“你、你、你......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徐溪山滿頭黑線,他現在特别想掌自己的嘴。
“咳咳,咳咳。”
恰在此時,沈明庭發出了陣陣微弱的咳嗽聲,徐溪山立即轉身摘下沈明庭額頭上的毛巾,道:“醒了?我給你換水。”
他不知道沈明庭什麼時候醒的,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清自己剛才那句話,雖說說的是事實,但剛剛他腦殼簡直是被沈訣氣懵了,都開始怒不擇言,怎麼聽怎麼詭異。
沈明庭放下了長發,淡淡地看着他,神色清明了許多。徐溪山回避了他的眼神,讓盧杏把藥煎上,專心緻志地盡好一個大夫此刻應盡的本分。
“哥......兄長。”沈訣掐了一個音節,像是生吞了一個熟雞蛋一樣,表情格外凝噎,“你剛剛聽到了嗎?”
絕了,簡直絕了,徐溪山在心頭癱倒,這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功力簡直爐火純青。
徐溪山的手不由得輕了力道,眼神沒看,但耳朵卻默默豎起來了,好一會兒,他聽到沈明庭回複了個“嗯”。
......徐溪山現在隻想遁地逃走。
沈訣還在不依不撓:“他騙人的吧!我......兄長你當時,娶的不是易家的小姐嗎?怎麼是個男的!我真嫂子呢?”
徐溪山在心頭道:“易家小姐沒有,你們沈家的血包倒是有一個;男嫂子也是嫂子,隻是被迫當的嫂子。”
不過這話他沒說出來,他在沈訣那恍如被沖擊了世界觀的眼神中,咳了一聲,雲淡風輕道:“見識少了,你的路還長。”
如果你能活個幾千年,你說不定還能看到跟紙片結婚的,跟花草樹木結婚的,跟以前是男的現在是女的結婚的,......你哥隻是跟一個男的結婚了,這已經算是很常見的範疇了好嗎!
沈明庭聽見沈訣的話,隻回複了四個字:“說來話長。”
沈訣頓時黯然失色,整個人失魂落魄,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陳木将被子放下,道:“沈公子,你醒了就好。”他猶豫了一下,“不知,你們方不方便說一下你們今日在山上遭遇了什麼?為何會落得如此境地?”
從山下回來,陳木便一直沒有機會詢問他們詳細的經過,此刻衆人得了閑,便都将自己的所見所聞全盤托出,厘清了現在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