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骁本想拒絕,但老闆死死拉住她,實在是盛情難卻,幾番推拉之下,終是決定一大堆人浩浩蕩蕩地去參加那婚禮。
既是要去吃席,那渾身上下至少得教人看了順眼,徐溪山奔回房間,掏出自己的包裹,拍了拍,松了口氣。
雖然他并不太在意穿着打扮這種事,但是到了要見外人的時刻,他還是很擅長把自己打扮得人模人樣的。
徐溪山掏出自己還在回春醫館打工時專門置辦的新衣服,當時試衣服時,老闆無比推薦他買這件,說是效果好得不得了,穿上貌比潘安,雖然知道是在推銷,但徐溪山還是在老闆絲毫未停的彩虹屁之下微微迷醉了,一咬牙就買下了,但一直沒有機會拿出來。
翻找期間,他的手觸碰到了包裹裡的一個有些硬的塊狀物體,徐溪山微微一愣,好半天終于想起來那是什麼東西,正想拿出來看看時,有人在外面喊:“徐公子,你好了嗎?”
徐溪山忙不疊将包裹一系,應道:“好了!”
約莫過了一小會兒,徐溪山的房門打開了。
他換上了一件與平日裡的短打完全不同的長袍,他身材高挑,很是能撐得起這種衣服。衣袍白色為主,有金絲線綴于其間,袖口收緊,襯得小臂勁瘦有力,他還換上了一雙新的皮靴,緊緊裹着修長的小腿。徐溪山此時臉帶笑容,配着後面紮起的小揪,整個人是十分靈動朝氣,将那本是正經又有些呆闆的款式穿得格外生動。
他甫一開門,就見沈明庭也剛好推門出來。他二人分别進了兩個屋子換衣服,這一下,竟是剛好打了個照面。
徐溪山不由自主地眼前一亮,沈明庭仍是一襲白衣,與往日似乎并沒有什麼差别,但頭發束得正經許多,将往常的馬尾換為一個更顯成熟的發型,顯得整個人頓時穩重又内斂許多,雖然沈明庭本人已經夠内斂了,但此刻,那種還略顯稚嫩的少年氣竟是完全被掩蓋住了。
徐溪山将沈明庭從頭到腳、從腳到頭都掃過一遍後,與沈明庭對上眼神。
他首先移開目光,先邁出步子:“走吧。”
沈明庭跟在他身後下了樓,衆人都陸陸續續來齊了。
徐溪山張望一陣,卻發現祝仁沒來。一問,原來是實在不舒服,就不去參加儀式了。确認好祝仁确實沒有什麼大問題後,一行人魚貫而出,在老闆的帶領下,行至午時,終于到了儀式現場。
一進門,便立刻有人圍了上來,喜氣洋洋道:“諸位道長今日能來參加小女的婚禮,我們實在是三生有幸啊!道長們的大駕光臨,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輝!”
“道長,快來坐快來坐!”
“哎呀,修仙之人就是跟我們這一群土農民不一樣,一個二個長得那麼仙風道骨的!”
喬骁走在最前面,這些話語她“首當其沖”地聽到了最多,她似乎是不太擅長應付這種場合,一直面帶僵硬的微笑,竟是一句客套話都說不出來。
老闆走在她旁邊,将她挽着,道:“你們一個個的别把人家吓到了!走走走,我們去那邊坐着。”
人流開始慢慢移動,自他們進門以後,村民們都圍在兩邊,好奇地看着他們。徐溪山視線緩緩掃過去,開始打量起這座新婚“府邸”。
這地方或許不能稱之為府邸,因為這與城鎮上的屋子截然不同,衆人所處的地方就是一個特别大的露天院子,其間擺着幾個貼着“囍”的黑瓦平房,随着腳步越近,越能看清院内的情況:角落邊上支起一方土竈,三口大鍋,兩個廚師正手不停腳不住地拎起鏟子大炒特炒,鍋内油聲噼裡啪啦作響,煙霧缭繞,香氣撲鼻;幾個幫工的婦女把三張桌子拼在一起,把菜擺得滿滿當當,足足堆了兩層,隔一會看一下一個足有一人高的蒸籠裡的食物情況;還有一個人正蹲在一個大盆子旁邊,不停地刷碗。
一群人分工明确,效率極高,院子裡擺了至少十五桌,傳菜的人手腳極快,很快就将每個桌子都擺得滿滿當當。
至于新娘新郎,徐溪山目光逡巡一圈,接着就發現有兩個身着大紅色衣裳的人不停地在迎客,他們的喜服并不華麗,除了顔色以外的其他部分,甚至可以用質樸來形容,但二人臉上都挂着極為幸福喜悅的笑容,看到這群與這裡氣質完全不符的客人,也是笑臉盈盈地迎上來,不住地給塞紅包。
“欸,謝謝,謝謝。”徐溪山實在推辭不過,收下一個小紙袋,他這麼大人了,早不好意思收紅包了,但盛情難卻,推脫不過,隻能不好意思地收下。
沈明庭也有份,新娘看他不苟言笑,氣質有些冷冰冰的,一時有些猶豫不敢上前,新郎便頂上,硬着頭皮将那紅包塞進沈明庭手中。沈明庭有些發愣,站在原地,神色透出一股茫然。
新郎看他那反應,也是有些不知所措:“這位道長是......”
兩人就這麼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一會兒,徐溪山懷疑沈明庭是從沒收過這種紅包,不知是該拿還是不該拿,于是他便笑着對新郎說:“我替他說謝謝啊!他這人就是反應有點慢。”
新郎松了一口氣,忙道:“好好好。”
沈明庭收下紅包,末了,補一句:“多謝。”
“沾沾喜氣,沾沾喜氣。”
衆人繼續朝前走着,陸續落座,沈明庭稍比徐溪山慢了幾步,他似是糾結好久,道:“我反應......”
“欸欸欸,各位道長!你們都坐這邊啊!這邊油煙小,不會影響到你們!”領客的人笑着安排好每個人的座位,沈明庭剛說出口的三個字就被打壓回去了。
環境太吵,徐溪山也沒聽到,他一屁股坐下去,手支着腦袋,一臉好奇地看着桌上的菜。徐溪山這才注意到,雖說桌上确實菜品數量很多,但是仔細看來,其實都是素菜居多,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葷菜。再一想到這對新人的婚服,徐溪山便看出了些什麼。
盡管條件拮據,但他們仍是興高采烈、喜氣洋洋的,擺滿了整個院子,邀請了接近一百号人,房子院子雖然簡陋,但都是極其整潔幹淨。徐溪山不由得開始期待起這場婚禮來。
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那場“婚禮”——如果那次能被稱為婚禮的話。盡管屋宅質量與此處天差地别,但菜式、新人、氛圍,與此刻更是天差地别。他目光飄到沈明庭身上,後者正端端正正坐在桌邊,把面前的碗筷擺得整整齊齊。
也是,他思緒一轉,當時隻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沈明庭對于此情此景沒有任何感覺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