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中,宿白略微有點嫌棄的再次打量了一遍自己的身體後,就将手上握着的一根血淋淋的明顯是剛取下來的肋骨放在自己空蕩蕩的左胸前。
随着這根肋骨安置在心口處,血肉開始沿着這塊骨頭向着整具骷髅攀沿生長。
宿白看了眼腳邊躺着的胸口有個血窟窿的屍體,想了想,又從後腦處挖出塊拇指大小的骨頭。
他的枕骨處是殘缺的,殘缺的恰好是最靠近記憶的那一塊骨頭,所以對于自己的過往他是模糊的,不過那暫時不重要。
宿白将手上拇指大小的骨塊放置在枕骨的殘缺處,眼下他需要這具身體的身份,得想辦法從中汲取一些這具屍體還未完全消散的記憶,以免到時候漏出破綻被别人察覺後,落得被規則追着劈的下場。
做完這一切的宿白安靜的坐着,等着血肉将他包裹。
他是一具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白骨,十一年前不知道哪裡來了個破小孩坐在他墓上面一直哭,被哭醒的他爬出來後就被小孩纏上,導緻他不得不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靠撿垃圾的方式養起了小孩。
不過他都是晚上去撿的,穿上一層又一層厚厚的衣服,再把頭和臉遮住,這樣就沒人能看出他是一具骷髅。
隻是其他人沒看出來,這個世界的規則意識卻察覺到了他的存在,且對他有着極大的排斥,這導緻他僅僅堅持了三年就不得不回到墓裡再度沉睡。
蓄積了些許力量再度醒來後他就發現小孩帶着他僅剩的半塊心骨消失了。
那可真是一個壞小孩。
這是小孩消失的第八年,他找到了他。
虞蒼。
下颌骨動了動,宿白無聲地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想要出現在虞蒼面前拿回自己的東西,他就必須有一個被世界意識承認的合法身份,否則是會被雷劈的。
雖然雷劈不死他,但是骨頭被劈黑了很不好看。
宿白再度看了眼先前被雷劈得焦黑的手臂,剛才在樓下的時候應該有人悄悄地偷看了他,不然他是不會被雷劈的,好在他用手臂擋了一下,不然被劈黑的就該是他的頭了。
擡手摸了摸長出一半血肉的臉,這副血肉是他找到的合法身份,以後就不用擔心被人偷看害得他被雷劈了。
快要死去的人在世界中的描點會變弱,出現在這樣的人面前他不會被規則第一時間發覺,意思就是說出現在這樣的人面前他不用擔心被雷劈。
這些年他找了不少這樣的人,可是他們都不答應死後将身份給他,隻有這副身體的主人死之前答應了将這具身份借給他,而他所要付出的僅僅是幫他做兩件事。
“砰砰砰……”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将陷入沉思中的宿白驚醒,下意識起身去開門的他擡眼就對上了窗戶上倒映出來的自己的模樣。
雖然覺得自己這模樣還好,但想起這些年來自己被雷劈的次數,宿白覺得這個世界的人應該接受不了自己這隻生長了一半血肉的驚悚模樣。
這樣想着的他再度坐了下來,心安理得地忽視了門外的敲門聲。
門外嚴陣以待的警察對視了一眼,本就提着的心再度緊了緊。
十五分鐘前有一輛車來到了警局,車上的兩人報警說是看到了一具骷髅拖着一具屍體,原本以為這兩人不是喝醉了就是吸食那什麼了,結果真的在兩人報警處不遠的小巷裡發現了屍體。
骷髅殺人案,聽上去雖然荒謬,但也不妨礙殺人犯故意僞裝成骷髅的模樣來作案的可能。
在順着些許沒被雨水沖刷掉的血迹和拖拽痕迹,他們找到了這間住房。
“砰砰砰…砰砰砰……”敲門聲越來越急促,伴随着“開門,警察。”的喊聲傳入屋内。
本打算忽視敲門聲的宿白驚訝地側頭看向門口的方向,稍微思索了會就明白過來,有人不僅偷看他害他被雷劈,還報了警打算把他抓起來。
宿白肅容地看了眼腳邊的屍體,明白自己現在的樣子和這具屍體絕對不能被警察看見,隻要沒被看見就算是警察也不能随便抓他。
他張嘴想說什麼拖延一下時間,卻因聲帶還沒長好隻能放棄這一做法。
眼見着門外的警察就要破門而入,他快速拎起屍體來到窗邊,準備暫時将屍體抛至小巷背後的那片泥地上。
隻要屍體沒在這間屋裡,其餘的就都好辦。
隻是剛從窗邊探頭,宿白就發現下面有警車和人守着,抛屍的計劃告破,他收回視線,在越來越急促的敲門聲中轉身走向浴室,順手打開花灑。
“嘩嘩嘩”水聲落下的那刻,警察破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