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人看見了。”趙斌重複了一遍,從手裡的資料中翻找着什麼:“根據目擊者的講述我們到達現場後發現了一些拖拽痕迹和血迹,并且跟着痕迹找到了你居住的地方。”
宿白皺着眉頭仔細地想了想,确認今天無論是他還是原主都不曾殺人後再一次道:“我确實沒有殺人。”
“剛剛在想什麼?”緊盯着他的趙斌當然沒錯過他那一瞬的思索。
宿白很誠實:“想我今天有沒有殺過人。”
趙斌眉頭一皺,正常人可不會這麼想,尤其還帶有時間限制。
他起身走上前,将兩張照片放在宿白面上:“這是在你家找到的血迹和一些拖拽痕迹。”
宿白垂眸看着這兩張照片,略微一想:“血迹是我的,拖拽的痕迹應該是我把人體模型帶回來時留下的。”
原主客卧裡确實有一具人體模型,隻是那是别人送給他的,原主很愛惜,并沒有将其搬出家裡過。
宿白并不擔心自己的謊言被拆穿,他知道監控這種東西,但是從原主的記憶來看,他租住的地方是個老舊的小區,環境很差,周圍的監控器早就壞了,一直沒人來維修。
趙斌并沒有說什麼,而是将另一張照片放到他的面前:“認識嗎?”
這是一張死者的照片,是趙斌他們在宿白居住處後面的那條小巷裡的垃圾桶裡發現的,四肢被折斷,面容被劃得血肉模糊,全身七十二處刀傷,周圍沒留下任何痕迹。
趙斌緊緊盯着宿白的神色,企圖從中看出什麼。
正常人看見屍體是什麼反應?
或許恐懼,或許惡心,或許排斥,無論怎樣,隻要不是長期接觸屍體的職業,多多少少都會在看見屍體的那瞬,出現不适等負面情情緒,哪怕僅僅隻是照片。
宿白的目光卻很正常,就像是在看日常生活中随處可見的東西一樣,這番表現在趙斌看來不正常極了。
仔細地看了兩遍後,宿白搖頭,要讓他從這麼一張血肉模糊的臉上看出什麼,實在是有點難為他了。
“根據法醫鑒定,屍體的死亡時間大概在九點半到十點之間,發現的位置就在居民樓後面的這條小巷裡,根據你前面所說,你當時應該正拖着你的人體模型往這邊走,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宿白搖頭,當時一道雷劈得他整個耳邊都是嗡鳴聲,根本聽不見其他動靜。
“死者叫李澤,根據我們的調查他兩個星期前勒索過你,并帶人圍堵打了你一頓……”
宿白在警局一待就差不多待了五個小時,這期間他很配合趙斌,幾乎問什麼就答什麼,乍一看像是一個乖巧聽話的學生,但趙斌心中對他的懷疑卻絲毫未減。
從查到的資料來看,宿白是一個睚眦必報,吃了虧必定報複回去的性格,但偏巧他在李澤勒索圍堵甚至毆打他這一事上表現得很不符他以往的性格。
除此之外,一個十六歲正是高二學業重的少年,在下着暴雨的晚上,拖着人體模型去小巷裡畫畫,怎麼看怎麼詭異。
一直到淩晨三點半,血迹的檢查結果出來,确定是他本人的後,宿白才填寫了一張表格被放離警局,離開前還被叮囑這段時間不要離開江城。
殺死那個人的兇手,會不會也是當初殺死原主的人?
從警局離開的宿白突然這麼想到。
他所占據的這個身份的原主早在半個月前,就在附近的小巷裡被殺害,他捕捉到死亡的氣息找到原主時,原主僅存一點殘缺的意識,身為骷髅不能出現在人前的他,當時唯一能做的就是根據原主的意思用他的手機幫他給一個叫嚴呈霖的人打電話。
隻是電話沒通,響了兩聲就被挂了,不過他後來又打了120的電話,這是他在撿瓶子的那三年裡學會的。
在等待120的時候,他和原主商量,如果他不小心死了的話,請把死後的血肉和身份讓給他。
原主并沒有答應,在他即将轉身離開時又用微弱的氣音喊住他,提出了兩個條件,一個是讓他想辦法必須讓他以活人的形象再‘活’半個月。
還有一個……
淋着雨走了半個小時終于走到居民樓下的宿白停止思緒,仰頭看了眼三樓的窗戶後打量了番周圍,目光在某個地方停留了兩秒後,轉身走進樓道。
不遠處的一輛破舊的車裡,車上的兩人對視了一眼:“他不會發現我們倆了吧?”
楚妍搖頭:“應該沒有。”
确定有人監視自己後,回到家的宿白沒有第一時間行動,而是等待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借着夜色從浴室的窗戶悄然爬出去。
他動作輕巧地順着窗戶翻進樓上人家的浴室,再摸進卧室,看了眼床上正在打呼的人,然後俯下身将藏在床底的屍體拖出來,扛着就從窗戶上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