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程煥問的問題他曾經也想過,最後能想到的也就隻是程遲腦子裡缺了根弦。
他對程遲最深的印象還是九年前最初遇見他的時候,畢竟那一幕确實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人都難以忘記。
九年前高中畢業的他和幾個朋友約着去雲省找了處偏僻人少但景色不錯的地方徒步。
那座山的景色确實不錯,不過因為未開發和海拔高的原因爬起來很是費勁,下山時下起了小雨,山裡轉眼就起了霧,他一不小心踩空就從腳邊的灌木叢裡滑了下去,一瞬間就沒了身影,顧明煦他們隻能一邊着急的呼喚,一邊嘗試找辦法下來。
他這摔下去,不僅小腿被樹枝洞穿了,頭還被撞了一下當場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周圍極為陌生,除了高大的樹木和些許蟲鳥的叫聲再也沒有其他,更要命的是手機也沒有信号。
發了一通脾氣後,他就找了根樹枝當拐棍,一邊瘸腿腿走,一邊扯着嗓子呼喊顧明煦他們。
就這樣走了沒多遠,就發現不遠處蹲着一個小孩,背對着他的樣子像是正在刨着什麼。
他最初以為這個小孩在抛什麼吃的,比如野菜,比如一些長在地裡的食物。
結果走過去後發現他抛的是一個坑,一個足以埋下一個成年人的坑,而他身旁躺着一具已經有些微腐爛的屍體。
充滿霧氣和潮濕的山林,一個瘦得幾乎隻剩一層皮包着骨頭的小孩,指甲因為刨坑而裂開,十個指頭都在淌着血,卻仍舊像是不知疼痛的用手刨着坑,身旁還躺着一具有些許腐爛的屍體。
這一幕的沖擊力,堪稱嚴呈霖迄今為止遇見的之最。
導緻他曾經好幾次做夢,夢見自己醒來晚了,被那個小孩給挖坑埋在了那。
……
偶爾有車經過便揚起一路灰塵,走了差不多有兩個小時的宿白已經被時不時揚起的灰塵撲得灰頭土臉。
高速路不讓走人的情況下,宿白隻能繞遠路,但好在他速度不是很慢,眼下也已經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隻不過水也喝得隻剩三分之一了。
看了看杯子裡剩下的水,想了想宿白還是沒有再喝,得省着點,到時候還得走回來。
單調的手機鈴聲響起,已經連續被班主任、吳老師打來電話來罵過的宿白熟練地接起電話,電話剛接通對面就傳來熟悉的訓斥和問責。
聽了一會的宿白覺得不對,看了眼手機上的備注,謝永輝?
這誰?
他汲取到的原主的記憶裡沒有這人的存在,于是他疑惑地問了句:“你誰?”
謝永輝:“…我誰?!我是你爹!”
宿白皺眉,他問過原主這具身體的基本情況,總的來說就是父母雙亡,親人死絕這麼個無牽無挂的情況。
所以這人好沒道理,怎麼冒充别人已經死了的爹。
宿白直白地道:“你這人有病,我爹已經死了。”
謝永輝一陣氣血翻湧,氣得差點厥過去,稍稍平複過來後剛準備罵一頓這個逆子,就發現電話已經被挂了。
謝永輝:“……”
……
又走了四個小時的宿白找了塊地歇息,他安靜的坐在地上,頭頂上晚霞正在無聲而絢麗地向天空告别。
他的鞋子破了。
得出這個結論的宿白将陷阱鞋子裡的石子摳出來,看了看鞋底的洞和手裡尖銳的石子,宿白心裡想着原主買的鞋質量真不好的同時慶幸還有鞋墊,不然以他現在這種體質,他的腳底就要遭大罪了。
捏了捏有點酸痛的小腿,捏着捏着有什麼東西從兜裡滑落,宿白手快的将其接住,發現是早已沒電的手機。
在連續接到班主任、吳老師和謝永輝打來的電話後,手機比預想中早一個小時沒電了。
對于這點宿白其實是稍微松了口氣的,打電話來的這三個人都太能說也太能罵了,雖然他還不是能完完全全理解這個世界的話語,但還是知道他們是在罵自己,其中罵得最難聽的就是那個叫謝永輝的人。
他汲取到的原主的記憶裡并沒有這個人的存在,他又好沒道理的冒充這具身體已死去的爹,他就把電話給直接挂了。
但是這個叫謝永輝的人後來又連續打了好幾個過來,真是一個麻煩又固執的人。
不過他從他憤怒的話語中分析出了他的确是原主的爹,隻不過是從來沒養過原主,好像是原主剛出生沒多久就被人抱走了還是怎麼的。
确定這人是原主的爹後,想着父親是需要撫養孩子的,宿白難得腆着臉的向這個爹索要了一點生活費。
餓肚子是很難受的,他先索要一點生活費,後面再想辦法還。
不過這句話說出後,宿白就遭受了好一頓冷嘲熱諷,并奚落警告他不要給他惹麻煩的話語。
從他的話中宿白得知,原主早在半個月前就把後面兩年的生活費都要走了。
原主現在十六歲,拿走了後面兩年的生活費,也意味着父母撫養他到成年的義務完成,後面不需要再給予他生活費了。
拿着通話到一半就斷了電的手機的宿白沉默,看來隻能繼續餓肚子了。
好在他隻要盡快找到虞蒼,把心骨拿回來就能舍去這一身血肉,回到墓裡繼續沉眠。
晚霞與天空的告别結束在月亮帶着祂的眷屬星辰攀爬上天空的那一刻,宿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準備繼續趕路時,遠處有一道身影緩慢的走來,奇怪的行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