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的表情明顯放松了一瞬，程止安挑眉，對少年很感興趣。

是個烏斯族的少年，眉眼精緻，身材清瘦，稚嫩感十足，隻是臉上和胳膊上帶了些許傷痕，看起來怪可憐的。

像個營養不良的竹竿，還是矮了半截的那種，程止安心中暗自評價。

反正如若是他，他肯定是不會選擇這種小屁孩的。

少年小跑到陳一的面前，看着像是與自己同齡人似的程止安，臉上很快閃過了一絲警惕。

“小飛。”陳一勾了勾嘴角。

程止安也懶得打擾二人，幹脆退到了陳一的身後，雙手環胸看着少年在褲子裡摸摸索索。

少年叫沈曉飛，是個烏斯族與漢人的混血。父親是街上出名的酒鬼，不務正業，而母親身患重疾，卻因為家庭貧苦一再耽擱。

陳一一次去樓下買煙，看着被一群混混圍毆的少年，便順手救下了，見少年瘦得皮包骨，他随手丢下三百塊錢。

第二次的相遇，是陳一去小診所取創傷藥，看着少年攥着那幾塊錢求藥，便為人墊付了。

第三次，倒不是少年有難，而是陳一發高燒昏倒在家門口，少年心裡記着還錢跟了一路，看到陳一倒下，連忙帶着人進了屋，照顧了陳一整整一夜。

早餐的時候陳一才得知少年的家境，覺得可憐，就一直照顧着，就連他母親的醫藥費，陳一都悉數支付。

倒也不是全然出自同情心，隻是少年的境遇與陳一年少時相差無幾，一時觸景傷情，便随手幫扶罷了。

少年摸出一些零錢，捏着那幾張紙數了又數，嘴裡念叨着，最後小心翼翼地用雙手遞到了陳一的面前。

隻是未等少年解釋，陳一便皺起了眉頭，“不是說先好好讀書，怎麼又去打工了。”

後發覺自己語氣有些沖，又連忙補了一句：“我的錢先不急，你先好好讀書，上了大學再還也不遲。”

陳一努力柔和自己的表情，怕吓到這個膽小的少年。

程止安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默不作聲站在陳一身後，看着少年的神情由開心轉為低落。

原來以為陳一老實，沒想到，啧——

少年沮喪地低着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擡起腦袋，眼眶已經紅了一片。

“陳一哥哥，我就是覺得，我一直那麼無緣無故地接受着你的好，我......”

琥珀色的眼睛透着一點點綠，正閃着淚光，尖尖的小虎牙随着嘴巴的張合時隐時現，像個受了委屈的可愛小妖怪。

“沒關系的，我現在手頭不缺錢，你先把書讀好，才能賺錢。”陳一将錢塞回到了男孩的褲兜。

高大的身軀與男孩嬌小的身體形成了鮮明的對别，卻又看不出任何違和感。拍了拍男孩的肩膀，陳一想要說什麼，但是看着程止安的表情，卻連忙閉上嘴巴。

程止安皮笑肉不笑，這是生氣了。

撤步回到程止安身邊，陳一對着沈曉飛語氣淡了下來，“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我現在還有點事。”

随後左手輕輕地捏了捏程止安的手腕，陳一又斜着眼向程止安讨好笑了笑。

沈曉飛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程止安，可憐兮兮地癟了癟嘴，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陳一便牽着程止安的手離去，沈曉飛小小的影子留在原地，看起來讓人心疼的很。陳一沒有回頭，隻是帶着程止安到了深巷的小吃攤。

陳一走的是偏巷，一路基本沒什麼人，漆黑的道路上隻剩下遠處的喧鬧和時不時的鳥鳴。

看着程止安一直勾着嘴角打量着四周，陳一心中雀躍。

大手握住了程止安的細腰，陳一将自己貼了上去。

“程哥，你吃醋了，對麼？”

陳一的語氣很笃定，甚至有些興奮。

遠離喧嘩的黑暗小巷，男人突然的靠近明顯讓程止安心悸了一瞬，清透的肥皂味侵襲了他的四周。

陳一知道程止安不會回答，所以也沒給人回答的機會，湊上前去堵住了他的嘴巴。

偷來的隻能是偷來的，二人的時間注定不會長久，陳一想盡可能地多擁有程止安一會兒。

.....

偏巷是遠路，程止安被人牽着走了好一會兒才到了大街。

迎頭就是陳一說的面館，二人走進去，陳一似乎和老闆很熟，說了句“加一份照常來”，便帶着人落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