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還在下,誰也不清楚為什麼,在即将入冬的華國極北之地,還會有暴雨這種天氣。
程止安雖然不說,但是陳一也知道他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抱着懷中的人在雨中穿梭,他在廢倉庫後中尋找藏身之地。
眼睛被雨水打的睜不開,隻能勉強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道路。不太好的腿腳很容易在崎岖的土地上崴腳,又加上一個成年男人的重量,對陳一來說是極大的挑戰。
陳一大口喘着粗氣,望着眼前廢棄的礦倉,眼中思緒流轉,不過一會兒,便緊了緊環保程止安的力道。他深吸一口氣,将自己作為肉墊,抱着程止安跳了下去。悶悶的落地聲象征着高度并不低。
就連程止安也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轉頭望着因為疼痛而緊緊閉上眼睛的陳一,程止安心中說不出什麼感覺。
或許有那麼一瞬間,他是真的想跟着陳一浪迹天涯的。
大雨順着髒乎乎的倉口,打在了陳一和程止安的臉上,終于讓有些昏沉的陳一清醒過來。
拉起程止安向前走,陳一将人抱到了倉庫深部工人室。
所幸沒有人在。
松了一口氣似的坐在地上,陳一繼續将程止安抱在懷裡。
程止安的身體滾燙,整個人就正在被火燒一樣。
頭痛欲裂,眼前已經有些模糊的程止安,迷迷糊糊地隻能感受到陳一大手的撫摸。
像是無邊江水中的一葉孤舟,雖然飄零,卻讓程止安像是抓住一根稻草一樣有了依靠。
“抱歉,程哥再為我忍受一下——”
“再忍一下——”
隻要躲過這一撥人,他們就能去烏斯國了,最後一波——
淚水順着雙頰滑下,卻早已和傾盆大雨融為一體,早就不知道哪些是淚水,哪些雨水。
或許這全都是陳一的淚水,他心中的淚水早就大過了這些表面所呈現的。
自從陳一回來之後,他們所處的環境好像總是黑暗的:黑暗的地道,黑暗的隧道,現在又是黑暗的倉庫,就連他們穩定的居所,也是常年黑夜占據大半的北境。
狂風一點也不給二人面子,狹窄的通風口成了風口,吹過來的風格外的大而冷。
程止安沒忍住打了個冷顫。
早就被雨水浸濕的頭發,像是海藻一樣黏在程止安的臉上,迷離的雙眼讓他像一個妖精。
那些人來得很快,聽着上面的腳步聲,陳一笑着在程止安嘴角落下一個吻。
事到臨頭,再怎麼掙紮也聽天由命了。
在裡面肆意的攪動,程治安的臉被憋得通紅。讓人臉紅過的水漬聲與噼裡啪啦的雨聲混合在一起,更像是雨中的迷情。
“程哥,如果我們能走,我一定會讓程哥做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迷蒙中的程止安聽着,隻覺得好笑。卻在下一句後沉了臉,原本還帶着幾絲病氣和意亂情迷的昏沉,瞬間清醒了起來。
“如果我失敗了,就讓我走吧。”
“我手上有很多帝都大财閥的把柄,送給你,夠讓我活一條命了。”
要走?不應該就算是陪他死,也願意麼?
是要回頭去找那個小男孩麼?看他不行,就要去找那個小綠茶?
拉下陳一的脖頸,程止安狠狠地咬上去。
血腥味在口腔中彌漫,暴雨狂風都消散不了的氣息。
“你覺得,你做的這些事情,還有什麼能讓你活下來的餘地麼?”
程止安本來就因為發燒頭痛欲裂,陳一剛剛的話又讓他直接血壓飙升,心裡恨不得拿着槍向着那個沈曉飛開上幾槍,便忍不住放出狠話。
看着陳一猛一怔愣後又受傷的表情,程止安下意識的心虛,随即撇過頭不再說話,像是在閉眼假寐。
搜查的人注意到過這個倉庫,隻是他們見這個倉庫這麼深,實在不像是人能下的樣子,便打消了這個念頭。而那個時候,兩個人正在深入糾纏。
又是一段很長時間的沉默,這次依舊是由陳一來打破僵局。
“我在烏斯國為程哥置辦了一棟很大的别墅。”
“比我們之前住得還要大,裝修也是程哥最喜歡的簡約風格。”
“旁邊就是教堂,我們到時候可以去教堂裡舉辦婚禮。”
“到時候我們還能領養一個孩子,一個屬于程哥和我的孩子。”
“程哥不喜歡,那我們就不領養了,兩個人就這麼過一輩子也很不錯。”
“我們還可以.....”
……
陳一自顧自地說着,像是感動自己的陳述一樣。
程止安此時情況已經不太好,有氣無力地躺在陳一的懷裡,汲取着那點幾乎于無的溫暖。
程止安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聽清楚,但是他的腦海裡,卻是織出了一個那樣美好的夢。
褪去幼時的經曆,他是一個家庭美滿的獨生子,順遂平安的童年,遇到了身世可憐的陳一。他們互相幫助,互相暧昧,一起奮鬥,一起努力,一起汲取對方的溫暖.......
修長強壯的男人穿着藍色的家居服,悄悄地打開門詢問他飯已經做好了,要不要去吃早餐.....
冬日裡的暖陽驅散了寒冬的冷意,棗紅色的羊毛圍巾松垮垮地搭在強壯男人的脖頸,體形清瘦上前笑着為他重新圍了圍脖子上的圍巾。
他們相視大笑着,像是在說些什麼有趣的事情,程止安想努力去聽清楚,他盡努力的撥開擋在眼前的迷霧,卻發現一切隻是徒勞。
不過僅僅隻是看着,也是那樣的美好——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美夢被一雙大手撕開。
“程哥,醒醒——”
“程哥——”
迷糊地睜開眼睛,對上的是陳一猩紅的雙眼。
程止安已經昏迷好長時間了,陳一無論怎麼呼喚也沒有用。
大雨還沒有停歇的樣子,程止安卻是堅持不住了。
心髒傳來陣陣不适,可是匆忙之中陳一并沒有帶治療的藥物。
程止安的體溫已經高到灼燒的溫度,在這麼下去遲早會有别的并發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