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卻不自覺瞥向倚在門框邊的蕭司彥。
那人單手插着褲兜,隔着段距離仍能感受到他身上透出的冷意。
自己應該沒有惹到他吧?這人怎麼突然闆着張臉?
難不成嫌她接電話太久?可分明才說了不到兩分鐘。
“我給你寄的快遞到了,抽空去取。”
“快遞?”官清晚回過神來,眨眨眼問:“我現在就在驿站呢,這次又給我買了什麼?”
“給你定制了幾件好看的衣服。”上官景堯的聲音透着笑意,“我把快遞碼發給你,你取一下。”
官清晚唇角一翹:“您日理萬機還有時間給我定制衣服?您挺閑的啊,不和漓姐姐好好磨合感情,我覺得得讓董事會給您多加幾個項目。”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有些委屈:
“晚晚,你不心疼你哥,還給我加工作量。”
“你……挂了,我同學還等我呢。”
官清晚說着,腳步已經朝着蕭司彥的方向走去。
她解鎖屏幕又鎖上,對着漆黑屏幕映出的自己挑眉。
這男人居然還有這麼生動的表情,和會議室内冷着臉簽文件的掌權者完全不像同個人。
雖然知道是玩笑話,但她真心希望剛領證的哥哥能和漓姐姐好好磨合感情,早日修成正果。
明明都成了合法夫妻,可每次看到他們相處總覺得隔了層無形的屏障,客套的像高鐵上臨時鄰座的陌生人。
或許,家族聯姻大概就是這樣,沒有感情基礎隻能靠時間慢慢磨。
但至少該多說說話吧?
上周家庭聚會時兩人全程零交流,是真的連半句都沒有。
“我還有個快遞,再等我一下。”官清晚撂下話就鑽進快遞架裡翻找。
方才她脫口而出的“同學”不偏不倚楔進蕭司彥胸腔,像枚帶倒刺的魚鈎紮進心口,每次呼吸都扯着疼。
官清晚望着眼前堆積如山的快遞包裹,太陽穴隐隐發脹。
她擡手按了按發酸的額角,嘴角不受控的輕顫,這哪是電話裡說的“幾件衣服”,光看這堆包裹的體積,簡直像是把整排貨架都搬過來了。
拆開層層包裝後倒是松了口氣,基本都是輕薄的雪紡和棉麻料子。
雖然拆出來的衣服鋪得滿地都是,但好在材質輕便,搬運起來倒不算太費力。“我們走吧。”
官清晚把雙肩包甩到背上,将疊好的衣物放進袋子内攏在胸前。
蕭司彥視線從她抱着的快遞往上爬,掠過海綿寶寶鑰匙扣時鼻腔重重哼了一聲。
等瞥見書包拉鍊上晃悠的派大星,喉結突然發緊。
操。
這他媽是情侶款?和那個傻逼一人一個?
一股酸勁兒直竄上來,骨子裡那點混賬勁兒壓都壓不住。
沒等腦子反應,右手已經鉗住海綿寶寶挂件猛地一拽,拇指惡劣的擦過她溫熱的手心,“現在歸我了。”
他後腦勺抵着門框笑得沒個正形,拎着挂件的細繩在人眼前晃悠,妥妥一個得手後嘚瑟的強盜。
官清晚剛張開的手指還懸在半空,随即擰起眉骨,“你幹嘛?”
她剛買的新挂件,憑什麼就成他的了?
這混球搶東西還帶預熱的?
蕭司彥拇指蹭了蹭海綿寶寶咧到耳根的笑臉,自己嘴角也跟着咧開:“怎麼?舍不得?那你叫它一聲,看它會不會答應你。”
他邊說邊把挂件往褲兜内一塞,布料底下凸出個方方正正的輪廓,擺明了要黑吃黑。
“……”
這混球簡直幼稚到沒救。
上次占她座位時也是這副死皮賴臉的模樣,好像世上沒什麼值得他正經對待。
那會兒她還能勉強咽下這口氣,權當被狗咬了。
可這次居然蹬鼻子上臉,簡直欺人太甚。
官清晚定定盯着他,突然抽出一隻手徑直探向他的褲兜。
蕭司彥早有防備,快速掏出東西将胳膊舉過頭頂,挂墜随着他的動作晃動得更厲害了,似在嘲笑她的白費力氣。
“……”
官清晚的手抓了個空,指甲蓋蹭過空蕩蕩的氣流。
她有些惱,也有些蔫壞,牙根發癢卻又無可奈何。
眼尾斜挑着往眼前人掃,突然把懷中的快遞抱得更緊,知道跟這個無賴鬥氣隻會讓他更來勁。
她冷笑暗諷:“學長,你除了會搶别人的東西,還會什麼?”
蕭司彥忽然壓近,側頭時耳骨釘泛着冷調的光,帶着薄荷煙味的呼吸涼絲絲掃過她耳垂:“我會的可多了,比如……讓學妹生氣。”
“……”
這人絕對是老天爺專門派來氣她的。
官清晚不再理他,冷着臉奪過他手中的傘,指尖捏着傘柄用力一甩,傘面嘩啦抖開雨珠。
她轉身就要往雨幕中沖,身後腳步聲吧嗒吧嗒濺着水花追上來。
蕭司彥歪着腦袋從傘沿下鑽進來,濕漉漉的劉海粘在額前,卻還要嬉皮笑臉的貼過去,“學妹發發善心?這雨砸得人骨頭疼。”
他拎着透出皮膚顔色的襯衫晃了晃,故作可憐道:“你看我襯衫都濕透了。”
官清晚握着傘柄的手指緊了緊,傘面無聲往他那邊偏了偏,聲音卻冷:“學長皮糙肉厚,這點雨根本砸不壞。”
她現在不光覺得他臉皮厚,簡直是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厚顔無恥”。
無論她怎麼冷言冷語,他總像沒事人似的往跟前湊,仿佛壓根察覺不到她的抗拒。
蕭司彥蹭了蹭傘檐,毫不在意的接過她的話:“學妹說得對,我這人不僅皮厚,還特别抗凍。”
他忽然誇張的打了個寒顫,濕漉漉的劉海下黑眸亮得吓人,“你看,我都快凍僵了,學妹忍心嗎?”
“……”
忍心,她非常忍心。
官清晚冷着臉把傘面壓得更低,她實在想不通自己造了什麼孽,偏要遇上這麼個沒臉沒皮的混球。
見她不回話,蕭司彥縮着脖子往傘下拱,鼻尖幾乎蹭到她額間碎發,“學妹你頭發好香。”
“閉嘴!你的傘,你自己打。”
官清晚煩躁地調整傘柄角度,她背上壓着雙肩包,懷中還摟着大包快遞,偏要騰出手給他打傘。
蕭司彥瞥了眼她手中的快遞,直接伸手奪了過來,他颠了颠包裹重量,拖着懶洋洋的調子:“啧,男朋友給你買了這麼多衣服,怪心疼你的。”
“……”
怎麼又往“男朋友”三個字身上扯?
看着他把快遞抱得死緊,她忽然來了心思,想要逗逗他。
官清晚彎眼一笑,故意用略帶嘲諷的語氣說:“我男朋友對我可好了,不像某些學長,對待未婚妻這麼冷漠。”
“……”
蕭司彥耳邊嗡嗡作響,後半截話像被風吹散了似的。
前半句話卻讓他整張臉驟然陰沉下來,喉結重重滾動幾下。
什麼狗屁對她可好了?這都開學多久了,别說她那個傳說中的男朋友,連個鬼影子都沒撞見過。
就他媽見過那個傻逼給她點過一次咖啡。
見他沉着臉沒吭聲,官清晚故意嬌嗔的撇了撇嘴,變本加厲的刺激他:
“我男朋友不僅會給我買衣服,還會給我點外賣,陪我逛街,看電影,簡直是完美男友的典範~”
“……”
蕭司彥呵了聲。
完美男友?
操,真他媽刺耳。
恰好兩人走到宿舍樓門前,官清晚将傘遞給他,“給我吧。”
蕭司彥偏頭撞進她清泠泠的目光。
女孩眼型生得極好,眼尾自然上揚帶出幾分天然的風情,瞳仁清亮如水,黑白分明的眸子裡能清晰映出人影。
這種浸在骨子裡的幹淨,合該被人捧在手心護着。
那個狗屁男朋友要是敢犯渾……他絕對讓那孫子知道什麼叫後悔。
媽的。
還是酸得心口發疼。
官清晚接過快遞時指尖顫了顫,低聲道謝幾乎被被夜風吞沒。
她抱着快遞往宿舍樓去,步伐不緊不慢,想到蕭司彥搶走海綿寶寶鑰匙扣的惡劣行徑,那股悶氣仍堵在胸口。
離宿舍門還剩兩步時,她忽然停住轉身。
路燈把男生的影子拖得很長,他居然還杵在原地。
黑漆漆的眼睛撞上來時,她喉嚨莫名哽了下,卻故意揚起下巴:
“學長,你該學學我男朋友怎麼疼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