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那邊隻要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你的行蹤。”
“這家酒店是上官家名下的?”官清晚愕然。
秦舟被她這句話噎得一愣,眉梢高高挑了起來,“你不知道?”
整個盛京最奢華的酒店除了上官家旗下的産業還能有誰?
這棟地标建築不僅是家族企業的重要門面,就連外地遊客都聽說過。
她身為上官家的千金小姐,居然毫不知情。
“我該知道嗎?”
她是真不知道。
她向來不喜歡浮華場合,每次和南風他們聚餐,她總是堅持選擇一些藏在巷子深處的小餐廳。
那些地方沒有奢華裝潢,也沒有刻意打造的“高端”格調,隻有簡單桌椅和溫暖的人情味。
她喜歡輕松自在的感覺,沒有壓迫感,沒有拘束感。
至于高樓大廈内的奢華酒店,她更是避之不及。
她不喜歡坐電梯,總覺得密閉空間讓人呼吸不暢。
那些金碧輝煌的大堂、制服筆挺的侍應生,還有四處彌漫的精英氣息,都讓她感到無形的壓力。
她讨厭被審視、被評判的感覺。
況且她才回國沒多久,怎麼可能清楚這些事?
雖然南風他們時常在她耳邊念叨上官家的産業,什麼“地産巨頭”“金融帝國”之類的,但她壓根沒當回事。
那些話就像掠過耳邊的風,根本沒往心裡去。
她滿腦子都是數學方程式和定理推導,光應付這些就夠吃力了,哪還有精力記這些不相幹的東西?
今天會突然過來,純粹是因為心情跌到谷底,想用美食安撫下自己。
秦舟看她懵懂的表情,不禁輕笑出聲:
“晚妹妹,你們上官家的産業遍布盛京每個角落,從外灘到金融街,從地下隧道到空中會所。
你哥哥掌控着整個商界,名下産業多得數不過來,這酒店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他的商業帝國,幾乎涵蓋了整個盛京的經濟命脈。”
官清晚咬着下唇遲疑道:
“那我是不是就不住這家酒店了?”
秦舟注意到她糾結的神色,放輕語氣道:“其實住在這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是你家的産業,安全方面絕對有保障。”
官清晚抿了抿唇,有些掙紮:
“可如果我媽媽知道了,肯定會更生氣,我不想再和她吵了,我今晚回學校吧。”
身旁的童漓皺起眉尖,沉默幾秒後放軟聲音:“晚晚,要不今晚住我那?”
“對啊,住你嫂子家。”秦舟跟着附和。
“不行。”官清晚想也沒想的拒絕,“我不想連累你們。”
沈聽岚罰她一個人就夠了,她不能,也不願把這份困擾帶給其他人。
秦舟望着官清晚單薄的肩膀微微發抖。
他忽地想起小時候溜進上官景堯房間看到的場景,少年趴在床榻上,整個後背布滿暗紅腫脹的藤條印,連腰側都浮着青紫。
那時他捧着藥膏的手都在發顫,可上官景堯還能扯着嘴角沖他笑。
他本以為沈聽岚會對親生女兒有所不同,畢竟血緣關系是難以割舍的紐帶。
可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棒。
沈聽岚對女兒的要求不僅沒有半分松懈,反而更為苛刻。
官清晚但凡出現細微差錯,沈聽岚便會冷着臉訓斥道:“我沈聽岚的女兒要做就做最好。”
一個星期前,秦舟去九和府找上官景堯,才得知兩人不知為何惹得沈聽岚大發雷霆。
本應同受責罰,可官清晚卻硬生生在祠堂多跪了一個小時。
良久,秦舟呼出一口氣說:
“那好,既然你決定了,我送你回學校。”
“不用了秦舟哥,我還要回包廂找我朋友呢。”官清晚站起身說。
“行,出來這麼久别讓他們擔心了。”秦舟點了點頭,沒有再堅持。
他和童漓一起将官清晚送到門口,目送她離開。
見三人身影沒入門後,包廂内剩下的人才逐漸有了動靜。
幾個男人互相遞着眼色,臉上還殘留着沒褪淨的驚愕。
“操……”寸頭捏扁了手裡的易拉罐,“怎麼感覺堯哥妹妹比他手下那幫□□還吓人。”
有人不自覺搓了搓胳膊:
“可不是嘛,那小臉是真妖也是真冷,小小年紀壓迫感挺強。”
沙發邊沿癱着的男人突然挺直腰闆:
“她多大了?在哪念書?高中生還是大學生?”
“圈子内有幾個人見過正主?”暗處傳來回話,“都說上官家千金這些年在國外養病,誰能想到這麼……”
說話人卡了下殼,愣是沒找到合适形容詞。
有人插嘴道:“早聽說堯爺把人護得死緊,今天算是開眼了。這和傳聞裡病恹恹的小公主壓根不是同個人吧?”
出來的時間挺長,官清晚不知道包廂内的情況怎麼樣了。
推開包廂門,濃重煙霧迎面撲來。她被嗆得喉嚨發幹,捂着口鼻連咳好幾聲。
隔着氤氲的薄煙看去,原本分開放置的兩張桌子被拼成長條桌,L型沙發也歪歪扭扭的挪了位置。
一群人擠作一團,像是在玩遊戲。
有人拍着桌子起哄,有人笑得仰倒在椅背上。
此起彼伏的歡呼聲裡,突然響起清亮的女聲:“親就親,誰怕誰。”
聲線帶着慣有的微揚,像把小鈎子劃開空氣——司書的。
官清晚目光迅速掃向聲音的來源,模糊的視線中,司書正扶着沙發背搖搖晃晃站起來,細高跟碾過滿地酒瓶蓋。
她踉跄着停在魏景瑞面前,兩人的影子在吊燈下交疊成暧昧的形狀,四周起哄聲一浪高過一浪。
唇釉是車厘子色的,司書歪頭時口紅印恰好印在魏景瑞的臉頰上,像蓋了個嚣張的郵戳。
整個包廂突然被摁了暫停鍵,下一秒尖叫幾乎掀翻天花闆。
司書的動作雖大膽,但她的臉頰和耳根卻燒的通紅,左胸的心髒“砰砰砰”跳動得震耳欲聾。
魏景瑞喉結動了動,錯愕凝固在微張的唇角。
他下意識擡手碰了碰臉上的唇印,這個動作立刻引發新一輪沸騰的聲浪。
官清晚清晰的記得,司書上周一回到宿舍時的情景。
她用力推開寝室門,整張臉漲得通紅,毫不猶豫将書包重重扔在桌子上。
沒等三人詢問,她就扯着發顫的嗓音罵開了:“那個學長簡直有病!說什麼前女友回來求複合,二話不說就把我踹了,當我是垃圾回收站嗎?”
好在司書素來拎得清,原本就對那個學長沒抱多少期待,連微信置頂都沒給過。
不過是社團活動時多聊過幾句,給她買過一些零食,連正經約會都沒出去過兩次。
官清晚正要邁步往裡走,突然被一聲女聲喝住:“門口的人你幹嘛的?”
她循聲望去,孟坤的女朋友正歪在沙發裡,半邊身子都陷進男生懷中,貼滿閃粉的眼皮誇張的掀起來。
原本喧鬧的包廂瞬間安靜,十幾道目光釘子似的紮過來。
她站在光影交界處,黑色細吊帶掐出纖秾合宜的腰線。
原本松散紮着的丸子頭已在進包廂時散開,此刻濃密的長卷發随意撥到肩側。
偏生整張臉還帶着渾然天成的豔色,活脫脫是隻該養在玻璃罩内的夜玫瑰。
她擡手将碎發别到耳後,天生的尤物連手指都透着蠱惑勁兒。
緊接着,摟着女朋友的孟坤先開了口:
“對啊,你誰啊?站在門口鬼鬼祟祟的。”
“……”
自己不過是在門口稍微停留了一下,怎麼就被扣上了“鬼鬼祟祟”的帽子。
“我是……”剛啟齒兩個字,還在剛剛司書親魏景瑞的舉動中震驚的柳知心瞬間回過神來。
她連忙走到官清晚身邊,眼神略帶不滿的掃了一眼眼黏在一起的孟坤二人,“你們兩個幹嘛呀,晚晚是我們帶來的人。”
“我以為是走錯包間了呢,那沒有就繼續玩,一塊加入到遊戲中來。”
孟坤女朋友完全沒察覺男友死死黏在官清晚身上的目光,彎腰從桌下摸出幾瓶啤酒往台面一擱,拍着手招呼衆人:
“愣着幹嘛?接着嗨啊!今晚誰先認慫誰是孫子!”
“快來快來。”柳知心拽着官清晚往沙發内鑽,硬是擠進司書和夏悠然中間的空位,壓低聲音憋着笑:“你剛沒看見,可刺激了……”
官清晚忽視某到炙熱到要灼瞎人眼的視線,有些不自在的落座,小聲對柳知心說:“我剛剛看見了。”
看見司書親魏景瑞了。
聲音輕得像怕驚動空氣,可視線還是不受控的往司書和魏景瑞的方向飛快掃了一下。
“你看見了?”柳知心猛地捂住嘴,眼尾都瞪圓了。
“嗯。”官清晚抿着唇點頭。
“現在不方便控訴她,回去再收拾她這個丫頭片子。”柳知心哼哼道,語氣帶着幾分咬牙切齒。
前幾天她實在憋不住試探司書對魏景瑞的态度,司書斬釘截鐵甩出“塑料姐妹情”五個字的樣子還曆曆在目。
可方才被周圍人起哄架秧子,司書突然就跟中了蠱似的,噌地竄起來捧着魏景瑞的臉就親。
這會子人縮在沙發内,從耳尖到脖頸紅得跟煮熟的蝦似的,要說沒半點心思誰信?
但司書這虎勁兒到底是突然上頭的沖動,還是真動了念想?
柳知心盯着司書發燙的耳尖,心裡直打鼓。
孟坤的女朋友動作利落,手指一擰,啤酒瓶蓋“啪”的一聲彈開。
她将冒着冷氣的啤酒遞到官清晚面前,笑意盈盈的說:“美女,先喝一瓶,放松一下,别太拘束。”
“謝謝。”官清晚略顯意外的接過酒瓶。
冰涼的瓶身讓她蜷了蜷手指,擡頭時正撞進孟坤直勾勾的視線裡。
但她的将注意力很快拉回眼前,輕抿了一口啤酒。
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依舊是她不太喜歡的苦澀,帶着微微的酸澀感。
方才孟坤的女朋友提議玩的“真心話大冒險”遊戲重新開始。
第一輪,酒瓶轉到了夏悠然面前,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真心話”。
“美女,在場的人中有沒有你暗戀的對象?”
夏悠然明顯怔了怔,旋即揚起下巴用清亮聲音答:“我有男朋友。”
這五個字瞬間讓司書和柳知心兩張臉凝固。夏悠然眼看着她們的表情從錯愕轉為震驚,最後定格在“你居然背叛組織”的悲憤狀态。
“夏悠然!”司書突然像彈簧似的蹦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夏悠然面前。
她雙手叉在腰間,眼睛直直瞪着她:“談戀愛都不吱聲?說好的姐妹同心呢?我們天天給你帶奶茶點外賣,你就這麼對我們?”
一旁的柳知心故作生氣的拍了拍夏悠然的肩膀,她捏着嗓子哼唧:
“沒愛了沒愛了,你還把我們當家人嗎?我生氣了,還是哄不好的那種。”
說罷把臉埋進臂彎,餘光卻忍不住往那邊瞟,肩膀還誇張的一抽一抽。
因為司書起身了,官清晚身側的座位空了出來,隔着無人落座的位置,蕭司彥懶散支着長腿靠在椅背上。
她還在認真聽夏悠然細聲細氣解釋:
“我今晚剛答應那個男生,還沒來得及說。”
下一秒,忽然感覺有東西蹭上自己小腿。低頭看去,一雙過分幹淨的小白鞋正用鞋尖若有似無磨着她腳踝,帶着若有若無的挑釁。
視線順着破洞牛仔褲包裹的修長小腿往上移,正撞進男生浸着惡意滿滿的漆黑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