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詞那晚給容鸢施針之後,她身上很快就退了熱,呼吸也順暢了不少,唯一有些麻煩的就是身上因為風疹長的小紅疹直到過了半個月的時間,仍舊是沒有消掉的迹象。
那張嬌妍俏麗的臉上,因為有小紅疹在,美麗倒是減了好幾分。
然而最難受的是這些疹子時不時會癢一下,她最開始因為受不住那癢意,悄悄拿手去抓了,導緻有些破了皮,看起來有些吓人。
岫雲為了不讓容鸢把自己撓破相,隻得每天都緊緊盯着她,不讓她去撓臉上的疹子。
容嫣早在容鸢得了風疹的第二天就得知了,于是不管容鸢答不答應,直接找内侍省要了兩名老實的宮女送去了碧霄宮,美其名曰是照顧生病的她。
直到半個多月過去,那兩名宮女仍舊還在碧霄宮伺候她。
容鸢知道這是容嫣硬塞給她的,隻得收下。
“公主,該上藥了。”岫雲拿着顧朝詞給的膏藥上前。
容鸢在這段時間,最怕的就是上藥的時候。
無他,因為上藥時冰涼的膏體觸碰到疹子,原本不碰還好的,偏偏一碰就開始瘙癢,岫雲還生怕她痛,動作溫柔輕緩,所以上藥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每到上藥的時候,她實在是難受的時候,就會在心裡偷偷地罵上宋珣幾句,要不是他非要往她的碗中夾那蝦肉,她也不會得風疹。
尤其在看見鏡中自己那張長了好些紅疹的臉,總會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少女總是愛漂亮的,如今她的臉成了這樣,為了不遭到别樣的目光,也為了不讓皇姐平白擔心,她已經有半個月不曾去瑤華宮找皇姐了。
此時突然開始想念皇姐。
可她的臉這樣,又實在是不好去見皇姐,她害怕皇姐見了會遷怒到宋珣身上。
到時候指不定又會鬧成什麼樣。
然而她不想出門,但是偏偏有人不如她的願。
今日皇後在南苑的牡丹園設了賞花宴,也不知道怎麼的,素日皇後對她從來是不過問的,設宴也從未想起過她,但是昨日卻遣了宮人來知會她。
讓她今日一定要出席今天的賞花宴。
容鸢不會傻到覺得皇後這是突發善心,想起她這個被遺落在角落裡的五公主。
昨日她就想讓岫雲回絕,但是前來通知的宮女是皇後身邊的一等宮女,似乎料到她想要讓岫雲推掉,便聲稱此次宴會不僅宮中的後妃和公主皇子們會參加,就連宮外的有些高門世家的少爺小姐也在。
到了這裡,容鸢大約是知道了,皇後設這個賞花宴,大約是為的給皇子公主們相看。
如果這時候她不在,隻怕那些高門世家的人會覺得皇後苛待她,不讓她露臉。
皇後為了自己的臉面,自然是無論如何都要她參加。
隻是她眼下這幅樣子,如何能見人?
最終沒有辦法,岫雲隻得找了快面紗蒙住了她的半張臉,至少這樣能擋掉一些紅疹,雖然沒被蒙住的地方也有,但總比整張臉暴露出來好上許多。
反正蒙不蒙臉,她都會因為臉上的東西受到他人異樣的目光,那還不如蒙上。
最終她不情不願地出了碧霄宮,往南苑走去。
等到了牡丹園的時候,裡面已經有好些人在了,為了不引起過多的注意,她随便挑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下,就等着皇後一衆人前來。
身邊不知道是誰在說話,正好聽見話語中提到了容嫣,她不僅豎起耳朵偷聽。
“你說昭華公主如今已然十九,陛下為何還遲遲不給她尋個驸馬?”
“昭華公主身份高貴,你忘了前面兩位公主嫁的是什麼人,幸虧昭華公主是嫡出,陛下定然不會随便指一個驸馬,大約會仔細給她尋一位才貌雙全,家世又好的。”
“說起這個,我倒是想起曾經冠絕京都的宋家郎君了,我記得昭華公主曾經似乎傾心于他,隻是可惜了。”
“你忘了,他如今不就是跟着昭華公主,方才我聽人說,宋二公子半月前不知為何得罪了昭華公主,受到了杖責,也不知道那幾十杖往脊背打下去,他現在是不是已經殘了......”
杖責?
容鸢的腦子突然轟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她猛地站了起來,走到那兩名正在讨論的姑娘身邊,問道:“你說什麼,宋珣他受到了杖責?”
面對不知突然從哪冒出來的,戴着面紗的少女,黃蔓珠和孫盈秀都吓了一跳。
見她們沒有回答,容鸢又着急道:“說話啊,他是真的被杖責了嗎?”
黃蔓珠首先反應了過來,她看着雖然帶着面紗,額頭上長了幾個紅疹,身上的氣質卻與衆不同的少女,便小聲回答:“姑娘别着急,這也隻是我方才無意見聽見的,暫且不知道真假,宋二公子如今是三公主的人,你還是,還是不要打聽與他有關的事情為好。”
一旁的孫盈秀拉了拉黃蔓珠,示意她不要多管閑事。
顯然她們二人都誤以為,她是京都那些曾經愛慕宋珣的衆多姑娘中的一個。
容鸢不知道她們誤會了自己,眼下卻是萬分肯定,宋珣被杖責大約是真的,且很有可能就是因為她得風疹的事情。
這半個月來,她不敢出門,岫雲也沒有将外界的消息帶回給她,另外的兩個小宮女,是皇姐精心挑選的,嘴巴自然也是最嚴的。
所以她竟不知道宋珣被杖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