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妍和陳嘉澍肉眼可見的越走越近。他們戀愛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了班裡公開的秘密。裴湛經常碰見他們,有時候是食堂,有時候是早操回班。他們一前一後,非常般配。
裴湛也在這些日子裡漸漸習慣陳嘉澍戀愛的事實,從開始的心頭發酸漸漸變得麻木,最後到坦然視之。
這天體育課,陳嘉澍在籃球場上打球,儲妍抱手在陰涼地方看他,她眼睛看着陳嘉澍,臉上卻沒笑意。
裴湛抱着題冊站在她旁邊:“你怎麼突然找我?”
儲妍收回盯在陳嘉澍身上的目光,說:“嗯,我遇見了點困難,你幫幫我呗?”
裴湛茫然地看着她。
“那天陳嘉澍問我,能不能再給他寫一封情書,”儲妍看向裴湛的眼睛,她透過厚重的鏡片與他對視,“我答應他了,一時嘴快,就答應了一星期給他寫一封。”
裴湛呆呆地“啊”了一聲,說:“你們……你們關系真好。”
儲妍被他逗笑了。
裴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說:“那是需要我幫你轉交嗎?”
畢竟上次教導主任查到了那封情書之後就對全年級談戀愛的情況進行的嚴查嚴打,已經抓出來好幾對小情侶回家反省。儲妍不想惹麻煩上身也理解。裴湛和陳嘉澍住在一起,給她帶情書就是舉手之勞。
“當然不是,”儲妍覺得他笨得有點可愛,哂笑着說,“送情書這種事,我自己不就行了嗎?”
裴湛木讷地“哦”了一聲。
他想起來儲妍也并不怕處分。
她算是學校裡的特權主義人士,畢竟母親是校董會的股東之一。
儲妍圖窮匕見,說:“我是想,要不你幫我寫情書呗?”
裴湛一時沒反應過來:“我寫?”
“嗯,你不是語文不錯麼?好像經常有滿分作文吧?寫個情書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啊……”儲妍歪着頭對他笑。
裴湛終于後知後覺地感覺到心裡堵得慌,他面露不解:“你為什麼不自己寫?”
“我隻喜歡陳嘉澍這張臉,跟他談戀愛就是一時興起,我還不太了解他,”儲妍頭一次露出有點可笑的苦惱神色,“所以情書這種東西,根本寫不出來啊。”
裴湛張了張嘴,問:“你是真的喜歡他嗎?”
“喜歡吧,”儲妍沖着打球的陳嘉澍揚下巴,“家裡有錢人挺帥,為人處事有分寸,人拿得出手,臉看得下去,誰看了不喜歡?”
裴湛覺得她的話有點奇怪。
但是他又想不明白哪裡不對。
“愣着幹嘛?”儲妍瞥他一眼,“你到底寫不寫啊,反正我不找你寫,也得找别人代寫,結果都沒什麼差别。”
話是這麼說,可是裴湛心裡總是覺得不對。
這種事情怎麼能讓他來代勞?
陳嘉澍和儲妍談的這場戀愛,裴湛從頭到尾就隻是個旁觀者。除了促成他們緣分的那張情書以外,他壓根就沒有參與進來過。這段時間為了避嫌,他已經盡量避開陳嘉澍,吃飯看見陳嘉澍繞着走,放學也再沒坐過陳嘉澍的車,回家也是自己一個人躲在房裡。
裴湛就是怕給儲妍帶來困擾。
而且他一直暗戀陳嘉澍,這樣通過儲妍給陳嘉澍寫情書就是不合适,就算儲妍不介意,他自己也覺得自己過分。
可儲妍又說,這些情書不是他寫也會是别人寫。反正也不是她自己動手,那誰寫有差嗎?
裴湛看着儲妍,左右為難地沉默了。
儲妍理解地點頭:“你難以接受也很正常,畢竟你喜歡他嘛。”
裴湛後退一步,口是心非地否認:“我、我不喜歡了。”
“得了吧,不要質疑女孩子的感覺啊,”儲妍微笑着講,“我找你寫也是因為你喜歡他,不是真喜歡寫情書也寫不出愛意的,我找别人很容易露餡啊。”
裴湛有些瑟縮地低頭看她。
儲妍拍拍他的肩膀,說:“好好考慮一下哦,後面我會給報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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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湛第一次在陳嘉澍桌上看到情書是在一周後。那封情書被陳嘉澍夾在托福閱讀裡,裴湛不小心碰出來,掉在地上。
他看見封面的字一陣恍惚,仔細看了很久才認出這不是他寫完送給儲妍的那封親筆。這封是儲妍謄抄的。
儲妍和裴湛都練行楷,兩個人的字十分相似,隻是有些筆鋒細微有差。所以丞德拿到那封情書的時候,第一反應就将它歸功于儲妍。
因為裴湛實在太不起眼了,他在班裡永遠坐在邊緣,悶悶的,上課回答問題聲音很小,總低着頭不愛說話。沒人記得起他。
陳嘉澍一直在準備出國留學的材料,托福刷分和SAT考試的真題一直在做。這封情書夾在其中,可見他有多珍惜。裴湛看着那封情書隻覺得自己心裡發軟,可轉念想到這封情書在陳嘉澍心裡和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心口又難以控制地泛酸。
如果陳嘉澍知道是他寫的情書,應該會很嫌惡吧?這封情書不會出現在書裡,更有可能會出現在垃圾桶。這樣一想,裴湛居然還有點感謝儲妍。畢竟如果沒有她,他這樣卑微的愛意可能一輩子也送不出去。
裴湛小心翼翼地把情書放回原位,一回頭看見了陳嘉澍。陳嘉澍剛洗完澡,他在門口盯着裴湛,語氣不善地問:“你在我房間幹什麼了?”
裴湛愣住:“沒、沒幹什麼。”
陳嘉澍逼近他,伸手撐在裴湛身側,他十分不信任地上下打量他:“那你心虛什麼?”
裴湛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張了張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