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澍垂眼瞥他的手指。
裴湛立馬像被燙了一樣急忙松開。
陳嘉澍反手抓住他的手,說:“牽着走。”
裴湛指尖蜷縮,看他的眼神中都多了點意外。
陳嘉澍裝看不到驚訝的目光,隻是無聲地牽着裴湛的手不放,裴湛的手又瘦又細,帶着點薄暮的涼,陳嘉澍碰到的時候感覺自己像是抓住了一層要散不散的霧。
隻是被抓住手指而已,裴湛就像抓住了要害,他神色呆滞地愣了一下,好像忘記了怎麼走路。
陳嘉澍捏着他的指尖往前拽:“還不餓嗎?”
裴湛好像才回神,他說:“餓了。”
陳嘉澍抓住他的手,說:“那走吧。”
陳嘉澍和裴湛就這樣大大方方地牽着手下樓。某一瞬間,裴湛覺得自己好像做夢,被陳嘉樹牽着,他就馬上忘記了思考。掌心的溫度一層疊着一層,他很快就被陳嘉澍捂熱了,連帶着心也跳的好快。
到走下天台,裴湛慌張地想要撤回手,他明明剛才還那麼勇敢,現在又忽然退回到了原點,裴湛一時有點如夢初醒,他被陳嘉澍握得那麼緊,連松手都不敢。
他被陳嘉澍牽着往前走,嘴裡還在小聲地說:“哥,松開吧。”
陳嘉澍回頭看他。
裴湛指着走廊上的監控:“有攝像頭。”
陳嘉澍不解地看他:“攝像頭怎麼了?我牽一下自己弟弟,有什麼不對的嗎?而且你跟我兩個男的,就算光天化日之下牽着手在操場上逛,也不會被抓違紀啊。”
裴湛被他這一句話說得面紅耳赤。
他不知道怎麼說。
陳嘉澍覺得他這樣的反應有意思,他說:“你怎麼還不好意思了?之前纏着我要跟我一起吃飯的時候怎麼沒不好意思?”
裴湛小聲說:“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陳嘉澍不停追問。
裴湛也沒法給他一個準确的回答。
畢竟這樣親密的肢體接觸,他們之間發生的并不多,在裴湛的理解裡,這是陳嘉澍在接受他的表現。
他們的手牽在一起,脈搏互相碰撞,就像是心也挨在一起。裴湛心裡這樣想,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在陳嘉澍逼問一樣的注視裡,裴湛逃避一樣地偏過頭:“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牽手,哥。”
陳嘉澍被他逗笑了:“所以呢。”
“沒什麼所以了,”裴湛抿了抿唇,“隻是覺得很好,很想紀念一下。”
“很無聊的紀念。”陳嘉澍終于松開了手往前走。
裴湛不說話,隻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從某些角度來說,這确實沒什麼意義。
但陳嘉澍覺得這些無意義的小事對他來說卻彌足珍貴,第一次一起吃飯,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抱。
裴湛得到的東西太少了,好像從他年少的時候就一直在失去,父母親人朋友,能被他抓在手裡的人寥寥無幾。他的日子裡有太多的得不到,以他的力量也不能改變任何事,所以他隻能好好記住得到時的喜悅,這樣自己在某天失去時,也可以将這樣的喜悅拿出來反複咀嚼。
都說人會對痛苦的事情記憶更深,可人不能隻靠痛苦活着。
……
陳嘉澍有時候覺得裴湛乖巧,乖到有點無趣,這種近乎刻闆的循規蹈矩,放到人群裡也看不出區别。特别是挨牽的時候,裴湛就好像隻小狗,别人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陳嘉澍站在樓道裡:“出去吃飯吧。”
裴湛茫然地看着他:“可是你不是要和徐家皓他們跳舞?”
“不跳了,沒意思,”陳嘉樹順着博識樓走廊就往自己班級走,“不如早點回家睡覺算了。你還不走?晚上不是沒吃飯嗎?”
裴湛“哦”了一聲,抱着自己的書跑上前去,說:“那哥我們要去哪裡吃飯?”
陳嘉樹對學校附近這一圈都吃得差不多了,再好吃的味道吃三年那也是敬謝不敏,而且他也不是很想讓别人知道他總和裴湛一起出去吃飯,随口說了一句:“等會出去了找找。”
甯海這個城市大的令人發指,入了夜車流湧動,人潮翻覆,哪怕是工作日,商場人也不少,前前後後一團一簇地在路上交頭接耳。
最後他們找了一家茶餐廳吃晚飯。今天陳嘉樹本來也不忙着回家,反正作業也不多,裴湛都寫的七七八八了。
這一頓飯陳嘉樹點菜買單,他随便報了幾個菜,說:“有不吃的嗎?”
裴湛低着頭沉默,他指節之間相互擺弄,好像還在思考剛才的牽手。
陳嘉樹的手握起來溫熱幹燥,握起來還挺舒服的。裴湛還沒有被他爸以外的人牽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