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台球,徐家皓叫,”陳嘉澍垂眼看着他問,“你去不去?”
裴湛有點猶豫:“可是我作業還沒寫完……”
“又不是叫你今天就去,”陳嘉澍有點好笑地看着他,“一天作業不寫也不會怎麼樣吧?”
可是已經高三了。
裴湛很想說這一句掃興的話,他和陳嘉澍這些人是不一樣的,他得準備高考。
陳嘉澍很快地看出他的憂慮,他說:“你幹脆就跟我一起出國算了,我看你英語成績不錯,學起來應該很快,而且就算沒學語言也沒事,你先去念預科,學一年再入學。”
裴湛呆呆地看着陳嘉澍:“那不是要很多錢?”
“陳國俊不缺錢,”陳嘉澍說,“我去跟他說。”
裴湛拽住他的衣袖,說:“算了吧,不太好。”
“怕花錢啊?”陳嘉澍輕蔑地回頭看他。
裴湛垂下眼沒有說話。
“你花的錢還少嗎,從三中轉到華騰,陳國俊給你送出去多少人情,又請了多少老師給你補課,出國花的錢也不比這個少了,”陳嘉澍滿不在乎,“陳國俊不缺這個錢的,你求求他,直接到費城來找我好了。”
裴湛沉默地抿抿嘴,既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陳嘉澍抱手:“你不樂意?”
裴湛不知道怎麼說。
沒有什麼人能和自己感同身受。
他住在陳嘉澍的家裡,花着陳國俊的錢,所有的待遇好像和陳嘉澍是一樣的,當時他們有本質的區别。裴湛這麼多年始終認為天下沒有白來的午餐,他今天欠了陳國俊的,總有一天要加倍奉還。
他不能再欠的更多了。
陳嘉澍瞥着他的沉默,也不再說話。
裴湛這個人一旦認定什麼就不愛轉彎,在陳嘉澍眼裡他既笨拙又倔強,這兩個不是那麼讨喜的性格組成了裴湛的底色,讓裴湛看上去又無趣又讓人讨厭。但是陳嘉澍就這麼漸漸地容忍了他的無趣,并開始體諒他的無趣。
“不樂意算了,”陳嘉澍表情地說,“你不想來,我也沒逼着你來。”
裴湛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他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
陳嘉澍懶得看他在這裡磨蹭,轉身就走:“我今晚去打球了,你愛來不來吧。”
說完,陳嘉澍背着包就往自家車裡鑽。
裴湛揪着衣角,很久才跟上去,他和陳嘉澍并排坐在後排,一路都沒有說話。
直到到了公寓,做飯阿姨把飯菜安排好,合上公寓門,裴湛才開口講:“哥。”
陳嘉澍低着頭吃飯,沒有理他。
裴湛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哥。”
陳嘉澍放下筷子:“幹嘛。”
裴湛看着他:“還在生氣嗎?”
陳嘉澍露出了個好笑的表情:“我為什麼要生氣?有什麼好生氣的嗎?”
裴湛又不說話了。
也不知道是他不知道說什麼,還是覺得自己無話可說。
陳嘉澍對他這個樣子習以為常,裴湛不說話,他也低頭吃飯,隻是心裡難免悶着一股煩躁。
裴湛吃了兩口,說:“我也不是不想去。”
陳嘉澍沒搭理他。
“等我讀大學好不好,”裴湛有點猶豫地看着他,“大學會有申請交換的名額,讀大學了我就去找你。”
陳嘉澍吃了兩口:“就這麼确信能出國?”
裴湛一時噎住。
陳嘉澍表情不鹹不淡的:“你知道大學申請交換生的名額有多難嗎?甚至有的大學根本沒有交換生的名額,你就這麼确保你能考上有交換生名額的大學?”
裴湛被他說的有點不知所措。
“而且你說要等兩年,兩年的異地戀都會熬死不少情侶,憑什麼你以為我們到時候還會在一起?更何況我們是情侶嗎?”陳嘉澍有點惡意地戳着裴湛的痛處,好像把裴湛戳的難受他就高興了。
雖然話難聽,可是陳嘉澍說的都是對的。
裴湛不知道自己該反駁什麼,他隻能沉默。
他不講話,陳嘉澍就繼續講:“我為什麼要在外面等你兩年?裴湛,你記住,我們本來就不是什麼戀愛關系,我沒有義務等你追上來。”
裴湛張了張口,最終什麼也沒說。
“所以我讓你去求求陳國俊,讓他送你出國,”陳嘉澍的态度近乎有些咄咄逼人了,他的話像是命令,又像是蠱惑,“畢竟給你粘着我的機會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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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台球遊戲裴湛還是沒有去。
也不知道為什麼,陳嘉澍沒什麼心情打球,他随便走了兩杆就把球杆丢給了自己另一個發小。
林安靜是他媽那邊的親戚,說發小不準确,不如說是表姐。
他表姐林安靜甩了兩杆,把球杆交給了自己的男朋友。她男朋友就跟徐家皓這臭球簍子打起來。林安靜走到陳嘉澍身邊,拿起水喝了兩口,說:“心情不好啊?”
陳嘉澍否認:“哪有不好?”
“看着臉臭了一晚上了,”林安靜笑着講,“怎麼感覺跟失戀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