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竈膛内,跳動的火苗在許知予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
藥罐中,藥液咕嘟作響,苦澀的藥香裹着柴火氣,在低矮的土屋裡彌漫。
王嬌月歇斯底裡的哭喊猶在耳畔,那些湧入記憶的施虐畫面,令許知予的指尖發涼。
王嬌月蜷縮在裡屋的身影像根淬毒的針,紮在許知予的心尖。
唉……
許知予暗下決心,無論未來如何,她定要想盡辦法,醫好王嬌月的腿疾。
凝視着藥材寶庫界面,凍傷紫草膏280的兌換數值刺得她眼眶發痛,這系統也不簡單啊。
許知予一邊往竈膛裡添着柴火,一邊在腦海中反複斟酌治療方案,王嬌月這腿疾已遷延一年之久,要想盡快見效,必須三管齊下,内服+外搽+針灸,除了大内科,針灸也是許知予的強項之一。
這次幸運地靠那40個愛心值勉強湊出一副湯藥來,而針灸需要銀針,銀針更是得需花錢置辦,她哪裡有錢?都難。
許知予又往竈膛裡狠狠添了一把柴火,火星四濺,恰似她此刻紛亂卻又堅定的思緒 。
嗯,就這麼辦。
……
王嬌月瑟縮在潮濕冰冷的被褥間,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
此刻,她已逐漸平靜了下來,可方才那失控的模樣,連她自己回想起來都滿心驚駭。這三年來,她隻曾在被打傷腿腳、鎖進柴房的那晚,她才如此崩潰絕望過。
她記得,那晚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寒意徹骨,她的腳腫得發烏,整個人蜷縮在角落,身體瑟瑟發抖,每一寸肌膚都被疼痛與寒冷啃噬着。
此刻回想起來,仍覺得窒息。
呼——
以前,自己隻會隐忍,一忍,再忍!忍受着一切,但今天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
想想都後怕。
王嬌月下意識地擡手,撫着自己發燙的臉頰,指尖微微顫抖。
此時,許知予的态度才是最讓她不安的。
若是以前,這人定會毫不分說地抽打自己一頓,可剛才,不但極力安撫自己,還信誓旦旦地保證,以後再不會欺負她了,甚至揚言一定會治好她的腿。
而此刻,那人正在廚房熬藥。
呵,嬌月自是不信,那個自私暴戾的人會對自己好?會醫術?會治好自己的腿?簡直荒謬至極!
但從昨天起許知予對她的态度,說話的語氣都有所不同,很溫柔,很平和,宛如換了一個人。
王嬌月用力搖頭,她不信她會變,更不會變好,可等會兒自己該如何應對呢?再像往常一樣,苦苦哀求?求放過,求憐憫,還是……。
她無意識咬破了紅唇,一絲殷紅在嘴角蔓延開來。
許知予緩緩将兩次熬得的湯藥混合,小心翼翼地分出一次的量,而後端着碗,摸索着朝着房間走去。
房門此刻是閉着的。
許知予輕輕一推。
‘吱呀——’,門緩緩打開了。
那尖銳的聲響,驚得還沉浸在思緒中的王嬌月渾身猛地一顫。她驚慌失措地坐起身來!身子瑟懼地往床角邊縮,眼神惶恐,這是對原主刻在骨子裡的懼怕。
恐慌如潮水般将她徹底淹沒!
王嬌月死死抓住被角,指節泛白,濃郁的藥味飄來,她的心猛地一緊,是他!他來了!目光膽怯地看向門口,手本能地摸向藏在衣袖的小刀,卻在觸及門邊那道消瘦身影時,驟然愣住。
那往日裡總是彎曲佝偻的脊背,此刻竟挺得筆直,這還是自己熟悉的那個許知予嗎?
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許知予端藥碗的手腕,瘦可見骨,多日高燒留下的青灰仍攀在眼窩,整個人,像一片随時會碎裂的薄紙,虛弱不堪,而那白皙的臉上還有明顯的三道新鮮血印。
……
天色已暗,本就視力不好的許知予此刻眼前更是隻剩些許微光,半米之外的事物,在她眼中都是模糊不清的影子。
她隻能豎起耳朵,仔細傾聽,捕捉屋内細微的動靜,她聽見王嬌月坐了起來,于是摸索着朝着床邊走去。
“嬌月,喝藥了~”語氣輕柔,嘴角挂着一絲微笑。
這一聲卻讓王嬌月渾身劇烈顫抖,心底瘋狂呐喊:她不喝藥,不喝他的藥!他一定就是要害自己,就是想毒啞自己!給她熬藥,他許知予定不會如此好心!
“别過來!”後脊死死抵在冰涼的土牆上,神色慌張地看着一步一步摸過來的許知予,還有她手上的藥碗。
許知予腳步一怔,手上的湯藥晃出漣漪,幾滴藥湯濺到手背,燙得她倒抽一口氣,“嘶~”
“嬌月,藥煎好了,喝藥了,喝了這藥,你的腿就不會那麼痛了。”
許知予再靠近一些,雙手捧着藥碗,态度誠懇,盡可能地傳遞着自己的善意。
“不!不要!拿開!你拿開!我不喝!我不喝藥!”眼裡盡是恐懼,聲音也因過度害怕而變得尖銳刺耳。
“嬌月,這藥能治你的腳傷。”解釋。
不,她才不信,目光緊緊盯着許知予腕骨嶙峋的手,那裡交錯着新舊傷痕——那是原主自殘時留下的印記,多諷刺啊,施虐者與受害者竟共享着相似的傷痕。
“你說這藥能治腳傷?可我的腿,是你親手打的,是你造成的!”王嬌月嗓音沙啞如砂紙,每一個字都帶着深深的怨與恨。
許知予渾身僵住,言哽于喉,雖那不是自己所為,但還是汗顔地低下了頭。
沉默……
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嬌月,你信我,剛才我給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欺負你了。這次我大病一場,算是在閻王殿前走了一遭,什麼都想通了,我們都要好好地活着,以前是我太自卑,是我犯渾,犯了不可饒恕的錯,以後我一定加倍彌補你。你把這湯藥喝了,那邊藥渣我還煨着火,待會再用那藥渣給你熱敷,你的痛定會緩解的。”許知予一口氣說完,雖不能保證藥到病除,但緩解疼痛許知予還是有信心的。
望着許知予手上那碗熱氣騰騰的湯藥,王嬌月心中湧起一股複雜難辨的情緒,她想知道那“那……是啞藥嗎?”
“什麼?” 許知予微微挑眉,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這藥,是啞藥麼?”稍微提高了點點音量,神色怯怯。
啞藥?什麼啞藥?
許知予不解,但瞬間想起之前原主說要毒啞王嬌月的吓唬話,她還真信了?無奈地搖頭,“當然不是,這是專門治你腿疾的藥。活血化瘀,溫經散寒,雖然藥量少些,但藥效也不會差,而且你别急,等我再想辦法,給你弄些外搽的紫草膏,再加上針灸,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腿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