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嬌月面色凝重,心中的擔憂如潮水般翻湧,怎麼也壓不下去。
——她不想去!她害怕。
心裡很不安,不要去!不要……
“放心吧,沒事兒,我想縣令大人定是懂道理之人。”許知予刻意提高了些音量,她能感到嬌月是在擔心她,心裡暖暖的,但她必須一搏。
“可是……”王嬌月咬着唇瓣,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畢竟那是縣令千金,萬一醫治不好,一怒之下,不敢想象,再說人家老神醫都束手無策,你能有什麼天大本事,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别擔心,我心裡有數,安心~”在得知眼前之人就是縣令後,許知予更是堅定了要去試一試的想法,這就是機會,要不今天出來幹嘛呢?
博了!
王嬌月看她還鎮定自若,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隻得作罷,待會兒自己一定得寸步不離,嬌月暗下決心。
一行人坐上馬車,急急趕到上滬縣城的縣令府,并不停步,直接到了魏蘭蘭的閨房。
房内,正飄着一股濃重的艾草香味,床四角正用艾香熏蒸呢,這是一種古老的消毒之法。
許知予蹙眉,讓魏續先禀退閑雜人等,隻留她、嬌月、白濟仁、縣令夫人和貼身丫鬟。
都不敢耽誤,在魏續的引導下,許知予去到床邊。
縣令夫人一看并非白老出手診治,反而是個眼神不好的年輕人,紅腫的雙眼滿是疑惑,但丈夫帶回來的人,她自是不會多嘴,但還是看向魏續,希望能從他那裡得到一些解釋。
這怎麼回事?
魏續隻搖頭不語,心中暗歎:如今也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隻是一想到女兒這般模樣,他的心髒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痛得厲害,他可就這麼一個孩兒啊。
“麻煩,把被子揭開一下。”許知予的聲音打破了沉靜,溫輕卻又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縣令夫人微微一怔,随後和丫鬟一起,輕輕揭開了蓋在魏蘭蘭身上的薄紗,此刻,那薄紗似有千斤重量,每揭開一寸,一個母親的心就揪緊一分,而那露出的片片紅疹瘡泡,讓人又瘆又心痛,原本多麼清秀水靈的孩兒,怎就病得此般模樣了。
不忍再多看一眼,将頭側向一邊,又輕聲嗚咽起來。
“夫人——”魏續上前扶住,想安慰但他此刻心情一樣,難受,窒息。
“好,請各位先退後,保持安靜,我要仔細檢查檢查。” 許知予的語氣平緩,并一臉嚴肅認真。
除了白濟仁,其他人都默契地往後退了幾步,讓出了足夠的空間。
白濟仁則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着許知予,心中既好奇又期待,一路上,他已毫無保留地将魏蘭蘭病程發展以及用藥情況詳細地告知了許知予,但許知予并未過多表态,讓他更是好奇她會怎麼做了。
許知予慢慢湊近床邊,由于眼神不好,她貼得很近。
隻見床榻上的少女雙目緊閉,面色潮紅,臉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疹,嘴唇水泡層層潰爛狀,肌膚灼熱得吓人。臉頰,脖頸,四肢,可見之處均是長滿了疹瘡,一片一片,一團一團,小疹圍着大瘡,好些瘡面還起着點點白丁,這表明熱毒之氣已深入肌理,侵入五髒六腑,神經,一旦這白丁成熟化膿,必死無疑。
見狀,許知予也沒底了,病情很嚴重啊,心中打鼓。但強大的心理素質讓她此刻依舊保持面不改色,怯場隻會讓病人家屬更加擔憂,也會讓人懷疑自己的醫術,她作為醫者,這基本的素養與本事還是有的。
沉着,冷靜,專業……
再靠近些,隻見縷縷劉海因為汗漬緊緊貼在額頭,許知予輕輕扒開魏蘭蘭的眼睑,仔細觀察她的瞳孔情況,還好,隻是昏迷,這讓她稍微松了一口氣。
再看舌象,舌紅,紅中帶着些烏紫,再看指甲色澤,情況不容樂觀。
許知予清楚,時間緊迫,此刻每分每秒都至關重要,但自己得穩住,穩住!
檢查完畢,她坐下來,将手搭在魏蘭蘭的右手腕上,開始診脈。
白濟仁擰巴着眉,他覺得許知予這診斷手法有些問題,一般來說都是從診脈開始,但‘他’……感覺章法是亂的,但那一份沉穩卻又是少有的,沒幾十年經驗怕很難做到如此氣淡神閑,除非是個外行,不懂裝懂。
對此,他并不指出,也不多言,隻是默默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