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來,是我救了你一命,對不對。”
蘇頃坐回太師椅中,翹着腿。
趙霁沉默少頃,點頭。
“如此,你也隻能用命來報答,對不對。”
趙霁又沉默少頃,點頭。
蘇頃心裡樂開了花,面上依舊不露聲色。
“那,你知道怎麼做了?”
趙霁:“……知道。”
蘇頃滿意一笑。
“但是我還有個請求。”
“你說。”現在他提什麼她都會答應。
趙霁為難道:“能不能先不讓我娘知道我成親的事,我怕她看出來什麼。”
“可以。”蘇頃不假思索。
趙霁聞言松了口氣,“謝謝蘇老闆。”
蘇頃摩擦着手心。
真是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啊。
春芸和春桦從官府相攜出來上了車,絲毫沒有察覺到街角也停着一輛馬車,馬車的造型很是古樸,識貨的都知這是上等的老榆木制作,外樸而内奢,細看車轅處還能發現刻着一個“薛”字。
車窗的窗簾被隻竹骨雕花的精巧折扇挑起一角。
一道男人的笑聲從簾後傳出。
駕車的車夫聞聲道:“少爺可是瞧見什麼好玩意兒?”
男人玩味道:“是啊,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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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富可敵城的蘇記商行的蘇老闆毫無預兆地出嫁了。如同一記驚雷,在冀州城引起巨大的轟動。
除了春芸春桦無人知曉,蘇頃連家裡人也不曾告訴,更是把趙霁的身份面貌捂得嚴嚴實實,一時間,幾乎全城的人都在猜測這位新郎官是誰。
短短半日,趙霁的身份就從商鋪老闆到世家公子轉了好幾套,當然,人們是打死都猜不出,那人竟是一連飯都吃不起的窮苦小民。
因着有些倉促,成親儀式一切從簡,蘇頃的花轎從自宅啟程沿着城東繞了一圈,就當接親了。
街邊人頭攢動,都想看看大名鼎鼎叱咤風雲的蘇老闆新婚是什麼樣。
然而花轎裡的并不是蘇頃,而是趙霁。蘇頃不願意穿着厚重的婚服哼哧哼哧上轎,于是就讓趙霁代替她,美其名曰夫婦一體,誰都一樣。為了更貼切,還把紅蓋頭給他蓋上。
他郁悶地望着眼前的一片紅,這蓋頭是絨布的緞,布滿用純金線繡着密密麻麻的花,很是沉重,墜得趙霁脖子疼,他扯了扯蓋頭一角,最終還是放下手乖乖坐好。
此刻蘇頃正戴着鳳披霞冠,着大紅喜袍,美滋滋地翹着二郎腿坐在寝室啃着香瓜。
“老闆,各家商鋪昨夜全部裝點好,準備好紅票一早被搶空了,與醉仙閣攜聯袂推出的‘花好月圓’喜宴也被預訂到月底。”春桦換了绯紅的衣裝,噼噼啪啪打着算盤。“預計在新婚期前五天,商行總流水能淨增五十萬兩。”
蘇頃啃完最後一口香瓜,擦了擦嘴。“注意時間,十五天後立即取消所有,隻有有限才是最能刺激人的。”
春桦笑眯眯道:“是!”
正在這時,春芸推門進來,連帶着撺進一顆紅衣小豆丁,興奮地叫着姨姨。
正是她四歲半大的侄女蘇晶。
蘇晶像個年畫娃娃一樣作揖,小奶音軟乎乎道:“姨姨,祝你和姨夫同心同德,百年好合。
蘇頃拉過她軟嫩的小手,抱在懷親了一口。
“謝謝晶晶!”
蘇頃很疼愛這個侄女,蘇晶原是父姓,自從蘇頃大姐蘇露和離後,蘇頃便将侄女的姓氏改為“蘇”,并要了回來。那家人原本不依,大鬧鋪裡,蘇頃面無表情扔了一疊銀票下去,就此息聲。
既然晶晶來了,那大姐……
果然一位粉衣的恬淡美人緊接着進門。
春桦甜甜叫了聲“大姐。”
蘇露眉宇間是又喜又愁,她對春桦微微一笑,然後扭頭對蘇頃道:“莺莺,你這太突然了。”
莺莺是蘇頃的乳名。
蘇頃放下蘇晶,春桦拉過蘇晶的小手,哄道:“晶晶,跟姐姐出去玩好不好呀。”
蘇晶黑珍珠似的大眼眨了眨,乖巧點點頭。
人都走了,蘇霜繼續說:“一點消息沒有,娘驚得差點沒站穩。”
蘇頃笑了一下,拖着婚服走到蘇霜身邊,滿不在乎道:“反正這會知道,或早或晚有什麼區别,再說,我的事何時跟他們說起過。”
蘇霜伸出手将蘇頃微亂的發絲捋至耳後。“平日一絲不苟的,成親亂起來了。”她歎氣,“那你好歹同我知會一下,你那夫婿聽說是鄰城哪家的公子?”
蘇頃差點笑噴,“什麼公子,姐你從哪聽得?”
“大家都在傳啊,我這聽得話太多了,不知哪個真哪個假。”
“哪個都不真。他呀,窮的很,除了一副好身闆,什麼都沒有。。”
蘇霜面上掠過一絲紅暈,“你可真是……,唉,爹聽是個貴公子哥,高興極了,這讓他知道了真相可如何是好,定又要找你麻煩!”
蘇頃道:“讓他找,我倒要看他能怎麼着。”
“是是是,你不怕,我這不是怕給你添堵麼。不說爹了,你那夫君人可靠譜?”
見蘇露擔憂,蘇頃知道大姐這是怕她走她老路,安慰着說:“放心吧姐,他……”蘇頃剛想說老實,但轉念一想,那家暴男也曾是大家口中的老實人,于是改了口。“姐,你小妹我縱橫商場多年,見多了爾虞我詐,信我識人的本領,時間自能證明一切。”
“如此便好。”蘇霜雖然嘴上說,但看表情便知沒有真的放心,蘇頃知她和自己一樣都得眼見為實,遂也不再多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