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薛夫人愈發憂愁,卻若有所思的模樣,她唇角微勾,鋪墊如此多,終于進入正題。
一個能自己私自派人去觀察她的宅邸與醉仙閣的女人,又怎會是個本本分分“夫為妻綱”的。
大家閨秀文靜不假,可不代表沒有主見,不代表于事件,沒有半分想法。
是蟄伏太久,是溫順過長,以至于讓所有人都忽略其本性,覺得她本該如此。
薛夫人沉默片刻,問蘇頃道:“那如何和你交易。”
“夫人,這個簡單。我先說出我能達到的。”蘇頃上身微微前傾。“我許您令郎毫發無損地回到薛家,再許您流言散盡,還給令郎一個清清白白的名聲。”
薛夫人眼裡盈盈閃閃,心潮湧動,激動地抓緊錦帕,“真的?!”
嬷嬷也不可思議看向蘇頃。
“我蘇某人做生意一向保障信譽。”
蘇頃胸有成竹,擲地有聲。
明明隻是口頭上的保障,薛夫人卻猶如吃了一顆定心丸。
“不知蘇老闆想要我做什麼。”
“我想要夫人知無不言。詳細地将從發現畫像開始之後的全程都說與我聽。”
蘇頃手握着椅把,好似勝券在握。
“我幾乎不進卿兒屋,反正他也不常回來,屋裡久了會落灰,就每月固定日子去灑掃,那日正是灑掃日,她替我去監看。”
薛夫人指着嬷嬷,蘇頃點點頭,表明自己聽得認真。
“這麼說,那幅畫是嬷嬷先瞧見的。”
“是。”嬷嬷接過話,“老奴去監看,沒想到路過櫃子時看見一張紙邊兒,我很是生氣,因為少爺的櫃子夫人交代過不要動,少爺自小就不喜别人碰他的東西。就去問誰動了,誰也不說。我想着要是被少爺發現就不好了,就打開櫃子想把紙邊塞進去。不料看見了畫像。拿出來放在桌上,告訴夫人讓她趕緊來看。”
蘇頃邊聽邊回憶薛文卿當初所說的,與之一一對應。
薛夫人歎道:“我聽見後就慌慌張張去了……”
她臉上露出悔恨的表情,“震驚之餘給了老爺看,老爺震怒,正巧卿兒從醉仙閣回來,一身的酒氣,兩人吵起來,卿兒一氣之下沖了出去。”
蘇頃突然出聲。
“旁邊沒有任何人煽風點火麼?”
“有啊,那個薛亭江!”薛夫人一改柔和,咬牙切齒。“如果沒有他在一旁煽風點火,老爺也不會說出讓卿兒滾之類的話!卿兒心氣高,哪裡容得這樣激!”
薛夫人胸口開始劇烈起伏,“明明抓到了真兇,那個薛亭江卻讓留了那人一條命,說什麼還大有用處,剛剛也是,你那兩位親信去了之後,他對老爺話裡那點小心思!别以為我聽不出來!”
等等,蘇頃猛然擡眼,薛亭江不是今早就被擡出去了麼。
她問道:“夫人您的意思是薛亭江還活着?”
“他當然……蘇老闆莫不是察覺到了,唉。”薛夫人歎氣,“昨晚……”
她又重重歎了一口。“昨晚望山沒了……”
蘇頃眯起眼。
薛夫人手指顫抖,話憋在喉嚨裡,好半晌才道:“望山啊,可憐的孩子,怪我沒保下來他。”
蘇頃眼睛一眨不眨。
蘇榆說面皮之下是薛亭江,薛夫人說死得是薛望山,那證明……
“我還有一個疑惑,那張畫被撕碎過,可後來黏貼的很好,可是薛望山黏的?”
“是他。”嬷嬷點頭。“那孩子修補技藝很好……唉。”
“老爺本想把卿兒禁锢在家裡,可誰知卿兒消失了,老爺就遷怒于看顧的望山,将他打了個半死,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望山他……拖過來的時候已經不成人形。說來看着行刑的也是那個薛亭江,他真是罪該萬死!”
蘇頃低頭掩下眼裡的笑意。
已經很明顯了,無需再問。
“我現在更是擔心若卿兒知道望山沒了,又會是怎樣的心情,他們關系很好的。”
薛夫人肩膀抽動,又落下淚來。
蘇頃起身過去安慰拍拍薛夫人肩膀,溫和道“放心吧夫人,不會的。”
“真的?”薛夫人握住她的手,切切問着。
“嗯。最後再告訴夫人一個消息,今夜醉仙閣營業,我将與令郎遊湖泛舟。夫人若是有想通知的人,盡管去通知。”
薛夫人抿緊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