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用私刑,殺人滅口?
一個不好的念頭鑽進柳祈的腦中,他的眼尾倏地變得猩紅,恨意幾乎要沖破理智,他再也聽不進去任何一個字,一心隻想确認一件事。
“沈韫,在哪兒?”他看着裴決。
裴決不答,劍依舊指着護衛的脖子。
于是柳祈又看向王濯,咬牙切齒地問“她在哪兒!”
王濯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道“自然在牢獄之中。不知裴大人這是何意?”
裴決收了劍,一腳将護衛踢翻在地,好不容易才忍住不去動他。
“王濯,你别給我裝模作樣!她死了,她的身上全是傷,面目全非慘死獄中。這就是你審問人的手段?”
“怎麼可能!我昨日離開時她還好好的,她怎麼可能會死!”
“這就要問你了!”裴決舉起禦劍,直指王濯。
柳祈的腦中一片空白,沈韫的身形浮現在他眼前,他無法想象那樣一個清瘦的人是如何承受酷刑被折磨緻死的。
再次擡起眼皮時,柳祈看向王濯的眼中隻剩下赤裸裸的殺意。
他沖上去掐住了王濯的脖子,王濯登時便憋紅了臉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王濯的護衛想要上前,卻被裴決提劍攔下。
柳祈的眸中布滿了血紅色的蛛絲,猩紅的眼尾有些濕潤,那模樣仿佛一隻飲血啖肉的狐狸。
眼看着王濯快要窒息,他終于松開了手。
他不要他的賤命,他要王濯活在煉獄。
重新得到空氣的王濯大口地換着氣,卻兀地笑了起來,活像一個瘋子。
“怎麼不動手啊柳公子?殺了我替她報仇啊!就算她死了又如何?綁架皇子本就該死,我隻不過是替聖上行事!”
他的目光停留在裴決手中的那把劍上,回聲反問“裴大人,你呢?你如今是替誰做事?”
裴決被他這話噎得還不了嘴。
手持禦劍,卻幫着綁匪,他确實沒什麼能說的。
“王濯,待我回到華京,我一定要上奏參你!你亂用私刑又該當何罪?”
“該不該當罪你說了不算。裴大人不在華京的這段日子朝中可發生了好些事呢,梅映雪已經告病回家,丞相之位由我爹代理,梅家就要倒了,你的靠山沒了。你知道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嗎?”
“你說什麼?”裴決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問“我爹告病?”
“當然不是真的告病。你在北關失蹤,聖上便疑心你早已叛變,如今看來聖上果真明鑒,你當真是狼子野心。隻是可惜,養你成人的梅大人因你受累。”
“你放屁!王濯,是不是你進讒言,讓我爹失了聖心!”
“事實如此,何來讒言佞語?”
“王濯!”裴決情緒激動,往前逼近,手中的禦劍快要刺破王濯胸前的衣衫。
關鍵時刻,柳祈出手攔住了裴決。
王濯出現在複州絕非偶然,他若死了裴決便無法翻身。
至少現在不是殺他的良機。
柳祈的眼神狠厲,似地獄中生出的煉火。
隻聽他沉聲開口“王濯,今日之事,我定要你追悔莫及。”
王濯不以為然“想殺我替她償命?”
“你的命比不上她的。”
“可你們的命和她一樣捏在我的手裡。”王濯冷下臉,高聲道“将這兩個叛賊給我拿下!”
既然談不了合作,那便隻好拿他們邀功請賞。
話音剛落,埋伏在外的官兵便一齊沖了進來,将柳祈和裴決層層圍住。
王濯往後退了半步,道“将逆臣裴決手中的禦劍給我剝了,打入大牢,嚴刑拷問,今日務必問出四殿下的下落!”
“是!”
待官兵将人押下去,郭紹文才遲遲趕到。
“王大人,下官來遲,望王大人恕罪!”
“郭大人有何要緊事?捉拿賊子這等要事都能來遲?”
郭紹文的額上爬滿了密汗,怕得連聲道“大人恕罪。”
王濯被他的模樣逗樂了“郭大人怕什麼?莫不是去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下官不敢!”郭紹文撲通一聲跪下,磕頭道“官府有人鬧事,下官這才來晚了些。”
從踏入複州開始,王濯便知道郭紹文做的好事。
他道“我此次來複州不是來管你的破事的,你最好配合我找出皇子,否則你的腦袋便保不住。”
“下官知道了!下官一定配合王大人!”
牢獄之中,裴決與柳祈被關在不同的地方。
獄卒從獄中将一卷裹着屍身的草席拖了出來,恰好放在他們二人的牢獄之間。
“聽說這是你們的同夥?”獄卒一邊将草席打開,一邊道“你二人好好看看她的下場,待會兒審問時配合些,免受牢獄之苦。”
草席被徹底打開,露出裡面凄慘不堪的屍體。她的身上皮開肉綻,血色将囚衣染紅。
柳祈的目光在她的屍體上一寸一寸地搜尋,幾乎快要認不出她的模樣了。
直到他看到了眼尾的那顆紅痣,他才真正相信眼前這個面目全非的人是昔日清風朗月的故人。
他原以為他會等到沈韫認出他的那一日,他原以為将沈韫诓在身邊她就不會因為劫皇子而喪命,可沒想到害死她的卻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