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應瞥了他一眼道:“不合時宜?大人若真是顧及往日的情分,何必叫人封了我的鋪子?”
“封?”
晏楚被她說得不明所以。
沈應挑眉:“怎麼,你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沈應收回眼,不再說話。
“你要了那尊佛像,不是為了要獻給公主的禮物嗎?倒是不見你送出來。”
沈應看了他一眼:“此物乃是曾經故人的東西,想要留着做個紀念罷了。”
“沈應,你究竟想要做什麼?”晏楚喉頭裡憋着話,終于是問了出來。
“我想要做什麼?”沈應冷笑一聲,“晏楚,你說呢?”
“你看看,如今我聲名盡毀,這一切全都是拜你所賜,可你呢,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問着我要做什麼,真是個笑話。”
晏楚隻覺得全身發緊,立在原地不能動彈。
“我沈應從不是心慈手軟之輩,向來是有仇必報,晏楚,我要你嘗嘗我曾經受過的一切。”
直到沈應的身影從長廊盡頭消失,晏楚的耳邊依然回蕩着這句話。
“唉。”
身後傳來一聲歎息,清晰地傳入耳中,晏楚回首,正看着尹玄清立在身後不遠處的地方,赫然将方才二人的話悉數聽見。
禦書房内。
昏黃的燭光照着極為莊重的屋子,身穿着龍袍的年輕皇帝正坐在寬大的禦案前,面前擺放着密密麻麻的奏折。
他眉頭微蹙,目光專注着批閱着,房内散發着淡淡的沉香和墨香,一旁的書架上擺滿了經書和古籍。
謝弘表情凝重,手指不住地敲打着桌案。
腳步聲在外響起,李福全挑着簾子進來,垂首道:“陛下,清姑娘回來了,可要她來回話?”
謝弘的指尖一頓,點頭道:“讓她進來吧。”
尹玄清低着頭走了進來:“陛下,禮物已經送去了公主府。”
“嗯,”謝弘應了一聲,對着尹玄清道,“可見着什麼好玩兒的事情?”
尹玄清擡起頭,朝着他走近了兩步,眼裡閃着晶亮的光,好奇道:“陛下,晏楚和沈應究竟是個什麼關系。”
語氣裡是止不住的八卦。
謝弘倒是聽說沈應今日也會去公主府上:“晏楚見過她了?”
“見着就走不動路,可我瞧着沈應對他倒是挺有敵意,他們以前相處得不愉快嗎?”
謝弘年少時曾與他們一道在國子監讀書,對于他們之間的事情也知曉一二。
“你覺得他們二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晏楚如今為了複仇倒像個瘋子,沈應走不出過去倒是有些怨念和無辜。”
“你覺得她是這樣的人?”謝弘反問着。
尹玄清點頭。
謝弘卻是搖着頭笑道:“在我看來,她是比着晏楚還要瘋的人,是個活脫脫的瘋子。”
隔了片刻,謝弘才又接着道:“晏楚才是她手中無辜的人。”
謝弘說着,回憶起往昔。
或許現在的人隻記得沈應曾經是晏楚未過門的妻子,沒有人記得當初沈應要嫁的人,是他的大哥晏淮。
流光浮動,暗影生香。
誰也不知道,沈應第一次見晏楚,是在沈确第一日入國子監的那天晚上,帶回來的三五個少年中,一眼便被這渾身透着不羁的男子給吸引。
那時的父母還沒有離世,對着她管教頗為嚴厲,有外男在時,不許她出院子,可她實在是好奇,哥哥交的朋友,會是個什麼樣子,才自己一個人偷偷地跑了出來。
剛一來就聽着了一聲張狂的說話聲:“沈兄,你這府中倒是比長安城裡其他府中的風格别具一格啊。”
沈應朝着那人看去,隻一眼便覺得渾身的血脈被凝固住。
這人的眼色裡透着不羁,一身的放浪形骸,男子下颌線棱角分明,五官湊在一處顯得人格外,一雙深邃的眼眸閃爍着足夠的銳利和機敏。
這股子氣質,倒是與他極為貼合。
讓人移不開眼。
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他的笑中帶着一絲玩世不恭,嘴唇顔色紅潤而誘人,時不時地挑起陽光下閃爍的光芒。
倒是他身邊的男子,目光随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晏楚,規矩着點兒。”
他這才稍微收斂起來。
沈确笑道:“家母乃是江南人士,所以家中布局同偏江南一帶相似,确與長安不同。”
晏淮點頭:“沈兄從小在江南長大?”
“是,一年前才随父親入長安。”
沈确對着這群人倒是恭敬,不由得讓沈應對着他們的身份做着猜想。
謝英站在晏淮的身旁道:“原是如此,難怪從前不曾在長安城中見過你。”
“殿下身份尊貴,哪能記得這麼多人。”晏楚在旁聽着漫不經心地開口。
倒是讓謝英一時不知說什麼。
謝弘拉着晏楚的衣袖道:“你少說兩句,不若等下你大哥又罰你。”
晏楚這才撇嘴不說話。
又轉頭對着謝弘道:“你不是也怕你那位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