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應腦子裡還是蒙的,剛一動,便聽着黑暗裡他的聲音有些暗啞:“别動。”
停了一下,才有緩了語調道:“疼。”
沈應也就沒有再動,順勢躺在他的懷裡,撫着他的心口道:“還疼嗎?”
“疼。”晏楚如實說着。
他的下巴放在沈應的頭頂上,說着話發出微微的顫動。
“我帶了藥,等會兒讓見雲去拿回來,一日三遍切記不可碰水。”
“好。”
晏楚應了一聲,營帳内又恢複了片刻的甯靜,晏楚就這麼抱着她,一隻手緊緊的環在她柔軟的腰間。
久久之後,才悶聲道:“你能來,我心裡很是高興。”
但随即又正聲道:“但以後不許這樣了,太危險了,我不知道你來,保護不了你的安全。”
“我會自己保護自己的,不用你擔心。”
“外面的世道不安全,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晏楚說着,“你知道我受傷的時候,想什麼嗎?”
“什麼?”
“想着,完了,早知道就應該聽你的話,留一封退親書給你好了。”
沈應的身子僵硬起來,心口猛的一顫。
“現在是活過來了,這要是真有什麼事情,也改讓你有個退路。”
沈應張開嘴,半晌後才道:“我那是激你的話,沒想讓你真的寫。”
“我知道,但你說的有道理。”
沈應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言語間開始透着疏離:“這一戰和赤哒之間必要開戰,你人在西北,就必有危險,所以呢,你現在要寫?”
晏楚歎了口氣:“也隻是想讓你好過一些罷了,若是我真的出現什麼,由我退親,比由着你來,好多了。”
“好,那你寫吧,現在就寫。”
沈應改口的也快,晏楚還沒有反應過來:“也是,你此番勝仗,也用不着春闱就能得帝尊賞識,雖不能承襲爵位,也能跟着韓二公子一般能再外領兵作戰,與你也是好事,不用在長安城中束着性子,也是我們沈家高攀不上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晏楚着急道。
但沈應說的是真,他也是如此想着,等回了長安之後,或許就真的要跟韓隽一樣,在外領兵,回不了長安了。
“你是有主意的,我也說不上什麼,你寫吧,就此一别兩寬。”沈應轉身來到桌前,等着他的動作。
月升至半空中,将營帳内的昏暗照的亮了些,晏楚能夠清晰的看着沈應的臉,面無表情,毫無波瀾。
就好似,自己若是真的寫了,她就敢将這個交給母親,斷了這段好不容易來的親事。
晏楚身子剛剛一動,便立刻蜷縮一團,捂着胳膊呲牙咧嘴道:“唉喲,我胳膊還沒好,疼的厲害,寫不了了。”
“不行,不管是寫成什麼樣子,我都認了,給我寫。”
晏楚認錯态度極快:“我錯了。”
“錯哪兒了?”
“我不該說這個,讓你誤會。”
“我看你是一點也不知道錯。”
沈應不吃他這套。
晏楚走到她的身邊,重新擁住她道:“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說這種話,有倒是夫妻一體,我該要與你共進退才是。”
沈應擡起頭,看着他道:“這次我原諒你了,再有下次,我必然入了你的願。”
“好。”
沈應道:“好了,寫吧。”
晏楚詫異道:“我都已經認錯了,還要寫?打死不寫。”
沈應沒好氣道:“你與家中失去聯系這麼久,該是要寫封信回去才是,你大哥很是擔心你,要不是因為要看顧你母親,怕是這西北,他是要親自來的。”
提及晏淮,晏楚才沒了聲音。
沈應繼續道:“我知道你的顧慮,你中間斷了信件,他們必定很擔心,等你醒了再寫,你也怕他們會猜到你會受傷,不如幹脆就不寫了,等着回去了再好好跟他們解釋,隻是,你如此,更是讓他們擔心的徹底,你大哥馬上要春闱,該是要讓他定心。”
晏楚聽了她的話,才坐在了椅子上,小聲道:“你可真是句句不離大哥。”
沈應頓時苦笑不得。
“你替我磨墨。”晏楚說着,舉着纏着繃帶的胳膊,“我受傷了。”
沈應冷笑道:“我可是聽聞,公子楚左手寫字不遜右手。”
晏楚頓時啞口。
沈應在待的久了,總覺得心裡委屈,自己千裡迢迢來了西北,他卻要給着自己退親書,還比如不來的好。
“你自己寫吧,我出去走走。”
不等晏楚的回答,沈應立即轉身出去了。
晏楚坐在原地,失落的搖頭。
這丫頭要是生氣,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哄她了。
隻是自己也該是要跟家裡寫封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