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中心,怪物扭曲的枝葉像在做着某些召喚儀式,金魚花瓣變換位置,繞房屋圍了一圈,尾部瘋狂搖動着。
它們暫時停止了攻擊,這是個好機會。
紀羨之的手背被沈硯用手覆蓋,他被帶着緊握槍柄,指腹搭在扳機上,描準前方。
距離近得他能感受到彼此非正常的心率,指腹摸到在槍的右側有一個凸起的圖騰,他呼吸一滞。
這把槍叫“玫瑰之吻”,沈硯的第一把專屬槍械。
兩人緊緊挨着,沈硯下巴輕輕墊在他的肩膀上,低沉的嗓音傳入耳中:“放松點,注意目标。”
話音剛落,那株金魚吊蘭搖擺着枝葉,根莖瘋狂向四周蜿蜒,活似金魚的花朵立刻張開長滿獠牙的大嘴直撲而來。
九點鐘方向!
紀羨之反應極快,帶着沈硯轉身,扳機扣動,“砰”地一聲,子彈脫殼而出,正中目标,花莖被擊飛出去,他正想松口氣,卻發現腳邊已被根莖包圍。
“沈硯!躲開!”他大喊。
眼前人卻無動于衷,紀羨之瞬間就反應過來,沈硯聽不見。
危急之際,他猛地推開沈硯,反手扯下身後松散的木栅欄,用盡全力一甩,根莖被砸得連連後退。
污染本體全身抖了抖,繼續操縱金魚花發動攻擊,它們密密麻麻在空氣中翻騰,徑直沖向兩人,紀羨之與沈硯背靠着背,把安危交給對方。
金魚花腮幫一鼓,黃色粘液如同炮彈般打出,紀羨之眼疾手快借力一撐,長腿橫掃半空,蓄力踹開花苞。
涼風掃過沈硯的側臉,周身似有若無的震動着,他屏住呼吸,感受危險的來源方位,有驚無險躲過粘液炮彈。
“紀羨之。”
“我在!”
紀羨之聽見沈硯叫自己,以為出了什麼事,立刻回頭尋找他的身影。
混亂破碎的牆壁下,沈硯靜靜站着,臉頰沾了血也依舊淡漠,他的眼睛明明看不見,此時此刻卻無絲毫偏差地對上了紀羨之的視線。
“我的聽力恢複了。”他說,“花苞粘液的持續效果不久。”
紀羨之聞言忽地松懈下來,手中的槍差點落地,花苞俯沖而下,他根本來不及反應,沈硯及時将他往後一扯,擁入懷中。
槍支被沈硯勾去,他毫不猶豫地開了槍,花苞僵在半空,随即被攔腰截斷。
金魚吊蘭此時已經完全覆蓋整棟别墅,巨大的綠色枝蔓遮蔽半邊天空,花苞逐漸異化,長出金魚的雙眼滴溜溜亂轉,污染體正在進化。
可緊接着,金魚吊蘭停止了生長和進攻。
沈硯的眼睛重見光明。
兩人都被這一幕搞得愣住,紀羨之率先問道:“它怎麼不動了?”
“不清楚,但它應該是被什麼控制着,進去看看。”沈硯走在前面,幾刀斬斷攀在别墅大門上的根莖,踹開門。
别墅内的陳設全部被四面延伸的枝幹破壞,櫃子、桌子倒了一地,陰暗潮濕,如同原始森林一般,粗壯的根莖深深嵌入地底。
他們順着植物的蹤迹走進房子深處,緊接着,不可思議地一幕展現在兩人面前。
映入眼簾的是一顆巨大無比的樹幹,樹幹中間躺着一個紅得耀眼的樹脂球,女人平靜地躺在其中,傷口流出的血液成為了供養污染的資源,她沒有半點意識。
紀羨之胃裡翻江倒海,差點吐出來。
躺在這裡的不是别人,正是與他僅有一面之緣的小姐姐“檸檬不萌”。
女人的半截手臂變成了幹枯的樹枝,四肢被藤蘿纏繞着,她正在淪為污染本休的心髒。
“再過三個小時,她就會徹底被污染吞噬。”沈硯舉起槍,在扣下闆機的前一秒,一隻手攔住了他。
紀羨之壓低他的手腕,指骨那顆黑痣猶為明顯,他擡頭看沈硯,眸光似水,“她還有救,能不能不殺她?”
面前的人皺了皺眉,手沒動,但也沒開槍。
紀羨之摸不準他現在的心情,畢競自己剛剛那番話實在強人所難,好比末世文裡面同情心泛濫最終害死隊友的白蓮花,讓人恨得牙癢癢。
幾分鐘前,紀羨之接到系統任務“搶救受金魚吊蘭控制的感染者”。與此同時,他頸間多了條冰藍色的吊墜,用手一碰,黑殼子的書夾彈出來,書本自動翻頁,兩個小人偶懸浮在書頁上。
女生是檸檬不萌,男生是她的未婚夫。
【系統提示:請宿主自行判斷是否牽線這對情侶,如若判斷證确,污染可即刻清除,男主沈硯好感度提高10%;牽線錯誤,污染加強,後果宿主自負。
宿主需要牽線時,觸碰吊墜即可忍喚“命運之書”。謹記“命運之盤,時刻輪轉,紅線牽繞,因果不空”。】
“紀羨之。”沈硯垂眸看他,眼神不沾半點情緒,空氣中多添了幾分詭異的幽冷。
聲音從頭頂傳來,“你是指望我能救她,還是覺得自己有能力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