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的大腦緩過來時,令人窒息的消毒水味又裹挾了上來,耳邊是煩躁的監護儀滴答聲,然後歸位的是身體的劇痛。
溫妮睜開眼,入目的是熟悉的醫院天花闆。手腕上纏着白的紗布,點滴一滴一滴地落下。緊緊握着她另一隻手,指節泛白,像是松開一點她就會消失不見的是雅各布。
“對不起。”睜開眼睛,所有的疼痛又開始歸位,身旁是憔悴而蒼白的母親與愛人。
“溫妮……”蘇珊娜才喊出女兒的名字,便被淚水模糊了雙眼,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哭,但那種窒息的痛感隻有淚水留下的那一瞬間才可以緩解。
“是我對不起,我不該留下你一個人。”雅各布緊緊握住她的手,用力而溫暖甚至兩人緊握的地方都有了濕汗,似乎這樣可以将她的生命緊緊抓住。
看着愛人的痛苦,溫妮的心似乎也碎了:“我太痛了,太害怕了……我隻是想休息那麼一會兒,我不想讓你們那麼難過。”
“噓噓噓”雅各布溫柔的伸出手指到她的嘴唇,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裡盛滿了溫柔與愛意,胡子拉碴,頭發看上去也亂糟糟的,眼下也青黑一片,聲音也沙啞的不成樣子:“你已經很厲害了,你是為我們在奮鬥。不要害怕,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我會一直拉着你的手……一直拉着……”
“别再這樣了。”他握着她的手顫抖而用力,聲音壓的很低像是在壓抑什麼,說完将頭低了下去,肩膀微微顫抖。對生命的無力與擔憂讓自诩勇敢的男孩也無法承受,他似乎又回到了失去母親的那一天,痛苦而絕望。
蘇珊娜也帶着淚水低頭吻向她的額頭,雙手整理這女兒的帽子:“等兩天,你好一點,我就帶你回家好不好?”
忍者疼痛與困倦,溫妮極力的露出一個真摯的笑臉:“好”。
溫妮的身體與心理狀況都已經不能支持她在住院治療下去,所有的體檢項目與症狀都顯示:狀況不太好,醫生的建議是同意她出院,回家休養,似乎減輕病人的痛苦是目前來說最重要的事情了。
回福克斯的那天,天空飄着細雨。溫妮靠在副駕駛,将手伸出半開的車窗外,車的後座是已經會咿咿呀呀發出聲響的西奧多和在逗弄孩子的蘇珊娜,因為車上坐的是嬰兒和病人,開車的雅各布将車開的異常的穩當,能讓人好好的欣賞風景。
感受着雨絲親吻着肌膚的溫柔觸感,風帶來了松木的清香的問道。看着窗外熟悉的綠色世界,溫妮突然覺得生出一些癡念,這樣美麗的世界,哪怕隻是多看一眼,也值得。
車終于停在熟悉的家門前時,雅各布抱着她進屋子時,查理和貝拉都緊張的站在門前等待着,都是充滿關切與同期的目光,父女兩表情如出一轍。
“恭喜你出院回家。”查理上前幹巴巴的說道。
“對,還是回家舒服。”蘇珊娜抱着嬰兒站下車,伸手指向身後的車:“去把車上的行李擡下來。”
“好的。”得到指示的查理先上前親吻了妻子和孩子,然後任勞任怨的去幹活。
“好一些了麼?溫妮。”貝拉局促不安的搓着手問道。
“好多了。”溫妮露出一個溫和的笑,貝拉看上去和當初分手時松松垮垮的樣子已經不一樣,整個人看上去神采奕奕,也很高興她終于緩過來了。
雅各布快當的把她抱進了家,輕柔的放在沙發上:“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我感覺很好。”雖然有些累,但總歸是逃離了醫院消毒水的包圍,那種窒息的感覺好了不少,精神上是舒适的。
回家的日子,蘇珊娜和雅各布總會有一人寸步不離的守護着她。
雅各布變得更加的成熟穩重,他學會了調整止痛泵的劑量,會在她疼的睡不着時,一遍遍按摩她的身體。他記得她讨厭吃藥,會在蘇珊娜來喂藥之前偷偷塞給她一顆薄荷糖,沖她眨眨眼,像是他小時候惡作劇的樣子。
夜晚,疼痛侵襲而來,她疼的蜷縮成一團,緊緊的咬着牙關,直至有血腥味,雅各布躺在她的身邊,輕輕的拍着她的背,一遍遍的低頭吻着她的額頭,像哄孩子一樣還低聲哼着安撫的歌。
“雅各布。”待疼痛能忍受一些,她牽着雅各布那溫熱的手輕聲問道。
“我在。”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雅各布沉默了很久,把她摟得更緊,用低啞的聲音:“那就等到撐不下去的時候再說,至少能讓我擁抱的時間再長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