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繼續演繹,何祺然的聲音低沉而認真,眼神中充滿了猶豫:“我試過遠離你。但我做不到。”
尚九玖輕聲回應,帶着一絲緊張:“為什麼?”
何祺然的目光變得深邃,嗓音比之前更加低柔:“因為你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事,你是我不能失去的唯一。”
“我也一樣。”尚九玖的心跳加速,眼神中閃爍着微光。
“你不知道我有多危險,但即使如此……我愛你。”何祺然垂眉道。
尚九玖察覺到對方說這句話的心跳的頻率加速,仿佛他們的心跳在這一刻交織在一起,快速而猛烈,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他們兩人。
片刻後,尚九玖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份靜谧:“那我一點也不怕。”
這是最後一句台詞,何祺然往後挪了一點,仿佛在控制着什麼,主動從這場情感表演的情緒波動中抽離。
“因為我也愛你。”尚九玖看着何祺然,“我喜歡你。”
何祺然以為這隻是台詞的重複,放下台本:“你配音演技提升了。”
然而,尚九玖心裡卻是一橫,像是要與脫軌的列車一同走向終點。他咬緊牙關,硬生生地脫口而出:“何祺然,我喜歡你。”
何祺然的眼神在片刻間迷茫了。
尚九玖的心跳似乎停滞了——他會不會答應他?不答應,他們還能做朋友嗎?會不會更加遠離自己?
“你對我來說很重要,但抱歉,它并不是那種意義上的重要。” 何祺然起身,轉身向樓梯走去,“不早了,晚安。”
他沒有回頭,話語中帶着決絕,毫不留情地切斷了尚九玖這一切的幻想。
室外大雪紛飛,雪花落在玻璃窗上,片刻後又化作水珠,緩緩沿着窗戶向下流淌,抹去秋天的痕迹。人的情緒也如同這些水滴,上一秒因為某個人或某件事而欣喜若狂,下一秒卻又被雨水打濕眼角,被雪花蒙上了雙眸。尚九玖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那些來自何祺然的心跳、神情和動作,他總是讀不懂。明明是劇烈的心跳,卻在他面前顯得如此冷漠、滿不在乎。
海選現場人山人海,但後台卻被緊張支配着,所有人低着頭,回顧着自己練習時的場景,像是考試前的臨時抱佛腳。尚九玖并沒有赢得比賽的把握,他唯一想要的,隻是讓何祺然看到自己在比賽中的表現。然而,那個人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在觀衆席。
尚九玖失落地轉過身,眼睛無意間掃過背後的PPT,上面寫着《怦然心動》,大寫的字母在屏幕上發出冷白色的光,印在他的眼裡。那一刻,心底湧起的惆怅,像是多年前課本中那句“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真實地映入心頭。
那晚,尚九玖換了台本,和他配合的女生是上周才知道他臨時改變決定的,她并沒有責怪他,反而以為他為了照顧她的聲線,才選擇了她最初打算選的台本。
舞台上,昏暗的燈光投下兩道影子,随着燈光的變動,影子被慢慢拉長。尚九玖低聲自嘲一笑:“可笑吧?我一直以為是她在追着我跑。”他擡頭,語氣裡透着一絲苦澀:“結果,不過是我一直在逃。”
他輕輕歎息,眼神黯淡,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衣角:“而現在……她已經不再等我了。”
女孩沉默了一會兒,緩步走近,語氣淡淡,卻帶着幾分憐憫:“有些東西,并不會永遠等你。”
……
是啊,小時候的他天真而鈍感,總以為何祺然對他那份主動和偏愛理所當然。長大後,他才明白,在東亞文化下,沒人會無條件地愛你、支持你。人們接近你,往往是因為你身上的某種利益的吸引力,像磁鐵吸引鐵屑一樣。而那些無條件愛你、關心你的人,他們的愛并不廉價,那種沉默無聲的愛,竟也被他視作微不足道的贈品。
下了台後,尚九玖正走在後台,準備待命。突然,一個比他高半個頭的男生撞向了他的右肩。尚九玖本就有些分神,被這一撞狠狠地推倒,身子重重摔了一跤。
和他合作的女生趕緊上前詢問:“你沒事吧?”
尚九玖爬起身,迅速看清了前台那人的側顔——他是一個老朋友,也是曾經與他有過深仇、飛機事故受害者的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