債奴販子最拿手的事,就是忽略情緒。
何況他們的進程有助于這麼做,因為就在三人沉默地直向着肥料隊的駐紮地去時,雖然沒有槍手的追擊,卻見到了肥料隊員生活的痕迹。
但即便是這樣,展濁仍有疑慮。
之前他們剛出溝時,展濁留有兩名肥料隊員接洽,帶路的隊員在進入脂粉花森林前和他們分開,他們三人穿過樹叢,而肥料隊員繞着叢林行進,分開走有助于防備包抄,本來說是隻要出了脂粉花叢就彙合,然而那兩名隊員一直沒有消息。
包括當他們已經看到肥料隊員留下卻被澆濕的篝火的灰燼,以及栅欄嵌入土地的凹坑,卻仍是一個人都沒見到。
方向肯定是沒錯,錯的話找不到這些痕迹。
可奇怪的不僅是接洽員不見,甚至所有肥料隊員都杳無音訊。
“他們撤退了。”碩涵确信不是亂戰之際撤退,而是有條不紊地撤離。因為見不到交戰的彈殼,甚至絲毫硝煙味道也聞不着。
展濁讓他們都拿出槍戒備,繞着駐紮營剩下的痕迹走。
而就在這時,叢林裡一個壯碩的身影猛地蹿出來,直接撲向展濁。
碩涵反應最快,他拔槍追着那動物射擊。但影子夠到對方的刹那便幹脆地抱住了展濁,展濁趕緊喊了一聲——“停火,自己人。”
是自己人,因為來的是展澈。
展澈一見到展濁就嚎叫起來,扒拉着展澈不放手。他把眼睛壓在展濁的頸窩裡一個勁地蹭,兩個虎背熊腰膚色棕黑看着不怎麼愛幹淨不怎麼洗澡的男人抱在一起,讓舉槍瞄着他倆的硼砂和碩涵看了看彼此,有些尴尬。
展濁捋了捋他的後背,又摸了摸他的脖子,然後再在他下巴親吻一下,接着他的手摸到了對方的手臂——纏着繃帶。
“怎麼回事?”展濁馬上捏着他胳膊打量。
展澈則很激動,語無倫次地用叢林話說着什麼,說到動情處甚至紅了脖子,而後又把眼睛壓進展濁的頸窩。
“這是在撒嬌嗎?”硼砂清了清嗓子,看碩涵。
碩涵疑惑,打量好一會,說——“有可能。”
他倆都聽不懂叢林話,所以溝通的彼此隻有展濁和他的弟弟。他時不時指了指碩涵,但卻一直沒指硼砂。
展澈說,他們被發現了,是碩涵的一個手下帶來的信息。有許多槍手,想要包抄肥料隊的駐紮營。不得已他們立刻搬走,展澈則留下觀察情況。
但或許是槍手太多,他不知道被誰打了一槍,他害怕,所以立刻逃跑,也找了個地方躲起來。因為知道展濁等人會經過這裡,所以等到那群槍手不見了,他又折返回來,在附近等待和徘徊。
他說我帶着你們走,這裡有槍手,你們要警惕。
展濁聽了整理了一下訊息。
看來追擊他們的槍手到底也遇到了自己人,而很有可能卓聰已經知道他們出溝了。
是的,卓聰已經得到消息了。
而且就像墨淳所說那般,他帶兵出動。
甚至于他本人直接進了苦溝,他不允許巡崗兵通報,而是讓栅欄帶人一間一間踢開平民或債奴的居所,非得要搜出墨淳不可。
啊,說到栅欄,還有件事值得一提。之前栅欄軟禁墨淳的事,卓聰非但沒有責備他的僭越,反而認為他就不該放墨淳走。
什麼叫不該放墨淳走,就是即便滾刀殺到門前了,你栅欄什麼身份,你還就得老老實實和滾刀硬剛到底,給對方教訓。
卓聰從滾刀還不是滾刀的時候就認識了,按照他的話說,後者再怎麼樣也就是渣市的黑渣,而卓聰是什麼,是糧油區的執政官。要是卓聰之前還想着憑借和墨淳的交集有可能放對方滾回沃水,但栅欄的懦弱讓這一切都變了。
畢竟栅欄給滾刀唬住的事已經在渣市傳開,甚至傳進了别的肥膏那裡。
是卓聰擔保這場戰争定能鏟平苦溝還開戰沃水,而栅欄所為不外乎讓别的肥膏立場動搖。你卓聰不是說你牛逼麼,怎麼你手下連個渣市的混子都對付不了。
于是他不僅不打算放走墨淳,反而還告誡栅欄——你要是不能拿下墨淳,那你也别和我沾邊了。
但墨淳沒等着他揪出來,而是自己推開門走出。
他讓朗浔和蓑笠老闆不要行動,他見見卓聰再說。他隐約覺着卓聰既然敢自己來苦溝,或許就代表着他們已經找到或者抓住滾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