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箸尾對齊，虎口要留三指寬。"花顔執起另一雙竹箸示範。阿嬰盯着花顔翻飛的指尖，見她将筷子交叉成剪子狀，戳向腌菘菜裡躲藏的肉糜。

“試一試。”花顔對阿嬰說。

阿嬰回神，緊盯着自己手中的竹筷，學着花顔的樣子握緊。竹筷在阿嬰掌心發出細碎的爆裂聲，花顔看着那雙即将被捏碎的竹筷，将指尖輕輕覆上女童手背。暮色透過竹窗斜切進來，在她們交疊的指縫間烙下一道金線。

阿嬰的瞳孔随之一顫。

"看好了。"花顔握着阿嬰的手背，夾起一片涼拌莼菜，驚覺瓷碗突然泛起漣漪。

“……阿嬰。”花顔側眸看她，女孩眼中的橘紅色火焰方漸漸消散，又恢複了一片清明澄澈。

令花顔頗感苦惱的是，阿嬰年歲愈長，似乎愈控制不好力道。

“你自練練。”花顔說道，自己則尋了本書，一邊閑散翻看，一邊留神阿嬰。

竹影在窗紙上搖晃，花顔數着阿嬰夾到第八顆蓮子時，竹筷突然在瓷碗邊緣磕出清響。

"今日就到這兒。"她伸手去收筷，阿嬰卻攥着筷尾不松手。

暮色漫進窗棂，竹葉沙沙聲裡混進了别樣響動。花顔起身關窗，拴在木窗第三根棂條上的青銅鈴铛突然無風自動。

"阿姐？"阿嬰不知何時湊到身後，手裡還攥着那副筷子。花顔低頭看她踮腳扒着窗台，發間碧玉簪映着殘照，在孩童光潔的額頭上投下蛇形暗影。花顔擡手摸了摸女孩的頭，女孩也踮腳在她手心蹭蹭。

竹濤聲更急了。

阿嬰忽然舉起筷子對準窗外："要那個。"花顔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最後一線夕照正巧掠過竹梢，青翠葉片下蜷着隻瑟瑟發抖的灰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