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芮擡腳就走，走了一段，低頭往回看，發覺來時路也已被薄霧所覆，一息後，便繼續埋頭走。

鏡内，漫無盡頭的天梯，女人紅衣如焰撕裂薄霧，一步一步向上走，向天上走。

鏡外，一群掌門和長老猛得松出一口氣，幸好對方繼續走了。

坐于下位的大師兄對此面色如常。

靈石隻能測到資質上等，發出光隻是暖白，但林芮測的時候卻是刺目白光，依他看，林芮的資質絕不如此。

除了那人，這修仙界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比上等還要好的資質了。也難怪這些掌門和長老如此興奮了。

雖未入門，但途中林芮卻感覺周圍絲絲氣體争先恐後湧入身體，身心舒暢，腳步越發輕快。

她暗自稱奇：這就是靈氣？這種感覺還挺舒服。

又走了一會兒，一陣嘈雜聲湧入她耳朵，有人聲有飛鳥走獸聲，也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層層疊疊，讓人頭腦發漲。

這就是考驗嗎？林芮步伐加快。

看到前面立着一個牌子上面标：中。

到中段了？

林芮在踩上一個台階後，耳邊聲音瞬間消失。

她心道：不怎麼樣嘛？就這。

但等她又往上邁一步。

大笑、痛苦、瘋癫、慘叫……一股腦全湧進她神海。

尖銳，嘶啞，刺耳……林芮頭腦如被針刺，太陽穴鼓漲，旁邊青筋暴起。

身上如負千斤。

她往上走了一步，額頭冷汗直冒，感覺自己如泥牛過河，身上沉重五髒六腑像是移位。她幾乎走不動路了。

一直沒吃過苦的林芮頓時想打退堂鼓。但她大腦昏沉根本就返不回去，隻能依靠慣性往前走。

一步，她感覺自己眼睛瞎了，看不清面前路了……

兩步，她感覺自己耳朵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冷汗浸透她全身。

三步，她感覺自己舌根如刀割……

手腳重如千鈞。

四步，她感覺她嗅不到味道了……

五步，她感覺她兩個腳踝上挂着鍍金鍊子……

下一步，鍊子消失手腳輕松，

又下一步，她睜開眼睛，耳清目明……

再下一步，身上災痛全消，鼻嗅花香。

她呼出一口濁氣，定心靜神，面前立着一個牌子：後。

最後一段了……

林芮回頭，走過的路都被大霧掩蓋。

她咬牙繼續往前走。

如若讓人知道衛國公主林芮半路放棄試煉，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腦海裡閃過她的武學師傅嚴厲至極的臉。

冷硬至極的聲音響起：“林芮，起來！繼續！”

隻不過這一次倒不敢輕視這入門測試了。

但是最後一段，預料的困難沒有發生，她身輕如燕，越走越快，沒有一點不适。

她害怕事态異變，憋着一鼓勁，埋頭苦走，突然“當啷”一聲，她擡眼，發現已經走出了第一個幻境。

林芮鼻腔發出一聲輕哼，第一個幻鏡也不過如此。

雲巅之上，因果之外，天機閣傳出一聲幽歎：“引渡，引渡。慧極必傷，過剛易折。”

*

林芮繼續前往下個幻境，踏入那一刻，一股利風襲來，電光火石間，她一側身，一縷秀發落到地面。

她擡眼，鳳眸淩厲，眼看着又一劍要劈下，直接從空間抽出長劍與之相抵。

劍鋒相撞，火光四射，下一秒林芮身形一閃，後撤幾步，手中長劍已然斷成兩截。

大亂鬥？還是——

林芮雙眉緊蹙，賭一般收起一切反抗，一柄劍驟然穿過她胸膛，但無痛楚。

她勾唇，果然是幻影。

下一刻，周遭發生變化，四面八方出現一抹水鏡。

林芮心中警惕，又從戒指中抽出另一長劍踏入其中。

入鏡，便是厮殺的兩撥人。

林芮懵了，她拿着劍一時不知要砍哪撥人。

突然，身後傳來細微聲響。

有詐。

林芮握緊劍柄，身形一閃，劍鋒便落到身後人的脖頸處。

劍氣淩厲，血珠從劍鋒上滾落。

林芮看清了來人的臉。

三千青絲，五官清絕，臉色蒼白，嘴唇殷紅，面帶病容。似是身體不适，他輕蹙修眉，鴉羽長睫輕顫。

雖知面前是男子，但林芮不知為何想到了“西子捧心”這個詞。

林芮一直以為自己最讨厭柔弱的人，無論是何性别，但見到他，林芮發現自己似乎并不反感這樣的病美人。

她向來肆意橫行，不禁玩心大發，用劍身拍着美人的臉，長眉微挑，歪着頭，嗓音含着笑意：“美人計？還是個病美人。”

聞言，美人修眉蹙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