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通體兩層,陳設簡陋的茅草屋,坐落在半山腰,四周環繞着茂密的叢林,天邊的第一抹霞光透過雲層照射再屋檐上,顯得格外安逸甯靜。
榮青推開屋門,招呼身後的随潮生進屋:"進來吧,平日裡隻有我和師父二人住在這裡,雖然簡陋,但總比林子裡好多啦。"
随潮生微微點頭,邁步走進屋内。屋子裡彌漫着淡淡的松木香,四處散落着符紙和随意擺放的桃木劍,顯得有些淩亂。
他微微别過眼,目光落在角落裡的一張舊書桌上,上面堆滿了各種草藥和符箓。
榮青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釋道:“這些都是我師父留下的,他總是說,修仙之人,符紙和桃木劍是保命的寶貝。”
她走到桌邊,端起一杯水,輕輕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接着說道:"我師父前些日子留了封信,說他下山除魔衛道去了。但我覺得他是在糊弄我,說不定在外面潇灑一段時間就回來了,之前都是這樣的。"
榮青說得口渴,端起桌上水杯,喝了一口,接着又倒杯新的遞給随潮生。
随潮生接過水杯,一飲而盡後沒有立即回話,低聲道:"或許你師父說的沒錯。"
"什麼。"榮青沒聽太清,伸着懶腰打了個哈欠,朝屋子另一邊牆角指過去,"那是我師父平日裡打坐用的床榻,是小了點,委屈你将就歇會兒,我太困了,再不睡會,恐怕我就真要跟林子裡那小餓鬼作伴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走上二樓,又回過身對随潮生說:"廚房在出門右手邊,倒是有點野菜什麼的,你要是休息好了,我不介意你再給咱倆做頓飯吃。"
少女眼中充滿狡黠,随潮生雙手一攤,略作無奈道:"寄人籬下的道理,我還是知道的。"
榮青"嗯哼"一聲,消失在二樓過道處。
安靜的屋子裡,隻剩下随潮生的呼吸聲。
随潮生盤腿坐在小木榻上,胸口的物外鏡微微發熱,他取出鏡子,輕輕摩挲着鏡面上的花紋。
鏡面蒙上了一層薄霧,模糊不清,連自己的倒影也看不真切。
他輕歎一聲,暗自提醒,下次絕不能再輕易動用這面鏡子了。
思緒回到夜晚的戰鬥,他翻開鏡子,一顆黑紅色的珠子從鏡中滾落,穩穩落在他的掌心。
那是蠱女的妖丹。
原來在妖丹破碎的瞬間,他用鏡子将其殘骸收了起來,随潮生緊緊握住妖丹,目光怔怔地盯着頭頂泛黃的蚊帳。
心中默默念道:隻差十顆了……
視線轉移到手中妖丹上,他将其放回鏡子裡揣進了懷裡,随潮生又伸出左手細細打量手心蠱紋若生死蠱在體内一日不除,那榮青和自己都難逃身死的下場。
他深知自己行走世間,生死早已看淡,可對榮青來說,終究是不公平的。
沉思片刻後,随潮生閉上雙目。
等榮青睡醒再跟她商量此事。
夜幕降臨夜幕低垂,月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靜谧的山谷間,遠處的山巒在夜色中若影若現,如同沉睡的巨獸,顯得沉穩而神秘。
兩人圍坐在院落的木桌旁,榮青嘴裡包着飯菜,含糊不清地說道:"沒想到你廚藝還不賴,我們師徒倆平日裡也就下山打打牙祭的時候能吃這麼好,要不然就是進山裡打打獵,随便對付一口。"
随潮生慢條斯理地夾了一筷子菜,擡眼看向她:"所以你才大半夜跑進山裡打野兔子?結果兔子沒打到,反倒惹了一身騷。"
榮青被這話嗆得咳嗽起來,瞪了他一眼:"你這人,怎麼專挑人痛處戳?"
随潮生輕笑一聲,沒有接話。
榮青平複了一下呼吸,正色道:"說正經的,我們現在怎麼辦?生死蠱總得想辦法解了,不然誰知道哪天就一命嗚呼了。"
随潮生放下筷子,沉吟片刻:"制作蠱女的秘法起源于苗疆,生死蠱也是苗疆的産物。解鈴還須系鈴人,或許苗疆會有解除生死蠱的辦法。我打算去一趟苗疆。"
榮青聞言,左手撐起下巴,右手無意識地摩挲着手心的蠱紋,思索片刻後說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些,互相也有個照應。”
“你不害怕?”随潮生問。
“怕什麼?”榮青說。
“山下的世界沒有多好。”
“想開點,世間這麼大,總得去看看。”榮青換了個姿勢,雙手抱膝,笑語盈盈地看向随潮生,“你應該從很遠的地方來到這裡,花了不少時間吧,既然路程這麼長,那你有沒有遇到像我這般的好人?”
“有比你好的,也有比你不好的。”
“是嘛,我瞧你也算是個好人,既如此,為何不敢下山。”
“那行,你别死了還拖我墊背就成…”
榮青哼了一聲:“你且放寬了心,我不會輕易就這麼死的。”,兩人靜靜對坐。初夏的山風輕輕吹拂,帶來夜的涼意和遠處叢林的低語,月光輕柔地灑下來,為二人鍍上了一層銀輝。
第二天清晨,榮青起了個大早,将她師父留下的乾坤袋塞得滿滿當當,連竈頭上貼的竈神符也揭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