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隻有孤寂的月亮高垂,白日裡的喧嚣被夜色吞噬,留下的隻有一片死寂。
四個人的速度不算很快,約莫過了半刻鐘的樣子,才從竹林深處繞回城裡街道。
榮青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神朦胧,嘴裡嘟嘟囔囔:“我定要睡到明日午時才算罷休。”
突然,行走在最前頭的李有涯停下了腳步,做出一副防禦的姿态。
榮青見狀收回伸懶腰的姿勢,立馬站定,消散了些睡意,她捏住斜挎在身的乾坤袋,小聲朝前問:“李大哥,怎麼了?”
身旁的随潮生拉住她的胳膊,又将食指豎在嘴唇上,眼神往旁邊一瞟,悄聲道:“你看河對面。”
榮青眼神迷惑,轉頭朝河對岸一看。
月光下的河面泛着銀光,兩岸的垂楊柳在投下長長的陰影,如同鬼魅的爪牙,仿佛随時準備将人拖入陰冷的河水中。
對岸一群人靜默地站立,他們的身影在被月光拉長,顯得格外詭異,這些人的面孔如同被抽去了靈魂的紙人,雙眼空洞無神,面龐上挂着難以言喻的怪異。
他們的視線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那眼神中沒有一絲溫度,就像是一群失去了生命的傀儡,等待着某種不可見的指令。
榮青心裡打了個顫抖,低呼:“河對面的那些人?”
那些人活着嗎?那些人還是人嗎?
她感受到一股寒氣從腳底鑽到腦門心,這清源縣也鬧了鬼?
李有涯出聲安撫:“先别驚動他們,我們前方也有,且先觀察觀察,看看到底是個什麼動靜。”
榮青點點頭又慢慢蹭到江幼瑩身邊,對她悄聲說:“江小姐,你别害怕,我們會保護你的。”
江幼瑩對上榮青的臉并未說話,隻是眼神有些複雜,榮青隻當她是有些害怕,對江幼瑩笑了笑。
面對榮青和善的笑意,江幼瑩雙唇微動:“榮青姑娘……”
話沒說完,江幼瑩緊皺眉心,仿佛有什麼難以言說的秘密無法開口。
“什麼?”榮青問。
“小心,他們過來了。”随潮生快步上前,護在榮青和江幼瑩身邊。
前面的人影動了動,狀如僵屍一般,行走的十分僵硬,朝四人的方向走過來。
榮青打眼一瞧,那些奇怪的人看穿着打扮都是城裡往來的縣民,她甚至還在裡面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白日那個面攤老闆。
他們小心翼翼地往旁邊的貨堆後躲了躲,發現這群奇怪的縣民隻是朝前走,對一概事物置之不理,随後鑽進了竹林。
榮青低聲對随潮生和李有涯說:“我們要跟上去看看嗎?這些人瞧着有點好奇怪。”
“怎麼,你害怕了?怕就不要亂跑,省得被妖怪吃了,還要給你收屍。”随潮生逗她說。
“你才怕了!我隻是擔心,這麼多縣民往一個地方走,難道不奇怪嗎,再說了,我也沒說要上去看看。”話雖這麼說着,□□青一雙眼睛盯着怪異隊伍。
随潮生看着她這副樣子,總覺得此夜怕是睡不成覺了,又望向人們遠去的方向,仿佛是方才路過的花神廟。
花神廟…這裡頭是藏了什麼東西不成?
河對岸的人影也在慢慢晃動,紛紛過橋也往這邊竹林走過來。四人靜靜躲在一棵楊柳樹下,各自臉上都帶着複雜情緒。
那群人從一開始,都忽略了他們的存在,像是一群被無形的線牽引的木偶,每個人的臉上都挂着同樣的表情,沒有一絲生氣,沒有一絲情感的波動。
他們就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操控,像是按照既定的劇本,上演一出無聲的戲劇。
榮青感覺很詭異,她輕聲說:“這些人,他們好像…沒有自己的意識。”
李有涯眉頭緊鎖,他的目光銳利,試圖從這些人的舉止中尋找破綻:“确實有些不尋常,他們就像是被人操控的線偶。”
他随即面對榮青和随潮生,表情有些凝重:“榮青,随兄弟,有件事我想或許要和你們談談。”
聽見這話,榮青和随潮生對視一眼。
“什麼事,李大哥。”榮青說。
李有涯注視二人 ,慢慢說了起來:“我比你們早一天來縣裡,白天暫住在縣裡的客棧,可當天晚上,我照常打坐修行時,外面傳來一陣詭異的響動,沒想到我出去一看……”說話間一直随和的臉上,爬起嚴肅的神色。
榮青接話:“情況和今晚一樣?”
見李有涯默默颔首,榮青微微咂舌,心想清源縣這番場景怕不是持續已久,若是長此以往,縣民們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李大哥,那你可曾跟着人群去瞧過?”榮青問。
李有涯搖搖頭,似乎有些無奈:“沒有,我也是剛到清源縣,對此地不太熟,又怕打草驚蛇,所以想着第二天為縣民們算卦,探聽些消息後,再做打算,然後遇着了你們。”
“你都探聽到了什麼消息?”随潮生在一旁出聲。
“倒是有些。”李有涯狀作回憶的模樣,“縣民們在我解卦之後,都說了一句不如求花神娘娘保佑。”
“花神娘娘?”榮青有些疑惑。
許久未做聲的江幼瑩開口道:“是你們剛才見到的花神廟,裡面供奉的便是花神。”
花神娘娘,難不成這些古怪的縣民全往竹林裡的花神廟去了?
榮青心裡思忖,反正來都來了,回去也睡不上好覺,幹脆就去花神廟裡探一探究竟。
隻是江小姐還沒送回府上,她心裡打鼓,思量着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