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地面突然變得柔軟黏膩,像是踩在某種巨大生物的髒器上,四周的藤蔓緩慢長出了布滿吸盤的觸手,它們纏繞着岩壁瘋狂蠕動着。
他翻看手裡的物外鏡,鏡面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一張長滿藍色鱗片和觸須的怪物面孔。
他猛地閉眼再睜開,眼前景象瞬間變化。
整塊岩壁變成了半透明的薄膜,薄膜下是無數跳動的心髒,每顆心髒都被罂離花的根系纏繞,朝中間巨大的果實輸送着猩紅的血液。
那些心髒有的已經幹癟,有的還在微弱跳動,而最中央那顆巨大的罂離果,正随着心跳的節奏膨脹收縮。
想必那顆果實便是罂離花的妖丹了…
"你以為已經破了我的幻境?"一個看不清臉貌的身影從果實中慢慢浮現,他的下半身已經和藤蔓融為一體,渾身布滿了詭異的紋路。
"在幻境之中,你以為能逃的了我的掌控?你...還有外面的同夥,早就種了我的幻毒,等着成為我的供養之物吧。"
随潮生低頭,發現自己的雙腳已被藤蔓纏住,那些觸須正順着他的身子向上蔓延。
可他竟感受不到任何異樣,反而臉上浮現出詭笑。
“若說先前兩次中了幻境,皆不是本意,可現在不一樣…你的妖丹歸我了!”他未說完,便身随心動,揮劍刺向洞穴中間的罂離果。
劍鋒刺入果實的刹那,整座洞窟突然扭曲成漩渦。
随潮生聽見岩壁發出清徹的脆響,纏繞着的藤蔓化作冰涼的鐵鍊,還有一股鏽味吸入鼻中——
是天海閣煉妖塔的氣息。
“潮生啊,入世曆練這麼久了,還是這般莽撞。”熟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随潮生握劍的手腕青筋暴起,催動内力,往後猛地一刺。
數百盞燈火驟然亮起,照亮牆壁上吞吐的鎖鍊,也照亮了那張與他有幾分眉眼相似的面容。
随江岚的虛影倚在案架上,月白色衣衫被些許血漬浸透。
他垂目望着穿透胸口的劍刃,殷紅血珠順着劍槽滴落,卻在觸及地面的瞬間綻開成罂離花,“當年你也是這般刺穿我的…”指尖撫過劍身,傷口竟如流沙般愈合,
随江岚笑得有些怪異:“如今倒要看看,是你先斬碎幻境,還是花毒先蝕了你的道心。”
“妖孽,你口氣到不小!”随潮生猛然抽劍後撤,靴跟撞上背後丹爐,發出一聲低響。
爐中幽藍火焰忽明忽暗,炸出一兩縷火星子來。
“随江岚”擡手,千百道火束從爐子裡湧出來。
"噌!"
物外鏡從随潮生懷中躍出,鏡面泛起水紋般的漣漪。
火束撞上鏡光竟如巨鲸入海,被鏡子吞了進去。
随潮生趁機掐出手訣,頓時從手裡洩出一道金光化作金絲繩索纏住對面那人。
"天海閣的鎖魂咒?"随江岚挑眉輕笑,“好弟弟,你莫不是忘了...”他一振身子,将纏繞的金索盡數朝随潮生打了過去,“當初是誰教你的這第一道術語?”
随潮生喉間泛起腥甜,借着刺痛捏訣喚鏡:“收!”
鏡光乍現,所照之處金索化作虛無被收進了物外鏡中。
随江岚的身影化作一道光影,身子落在随潮生旁邊,攀附在他耳畔低語:“你這鏡子倒十分有趣,可你以為被吃進去的都是是幻象?"冰涼的手指突然扼住随潮生的咽喉。
煉妖塔開始崩塌,空中的鐵索卻變成漫天紅綢,随潮生瞳孔驟縮——
一副畫面在腦海中回轉着,當年赤焰盟在天海閣舉辦慶功宴的場面,慶祝的就是捉回了他母親。
随潮生一下子分了神,陷入了往昔的幻影中…
紅綢另一端,榮青的驚叫聲隐約傳來。
正當随潮生主動陷入幻境時,前來追查的三人也抵達洞穴,便見随潮生呆愣地站在罂離果實前。
“他這是…”榮青上前一步,手搭在随潮生肩膀上晃蕩。
李有崖走上前來,擰眉看着:“随兄弟恐怕是又陷入了幻境。”
榮青從随潮生身上撤下手來:“這呆子!又幹這種傻事,怎麼都不等我們一起…”可就她收手的瞬間,衣袖飄帶沾上了罂離果。
就這麼個瞬間,她也被帶入了幻境之中,眼神開始發愣起來。
洞穴裡的剩餘二人見着景象,心裡也了然,相互示意後,紛紛伸手探了過去。
随潮生被罂離花幻化的“随江岚”掐住脖頸,他有些吃力地望向榮青出聲的方向。
眼前這副景象可把榮青驚了個呆,她怎麼看到“師父”正掐住随潮生不放啊!
“榮青丫頭,為師已把他挾住,快過來殺了這個妖物,你向來心思單純,可别被他騙了…”這嗓音語氣跟師父的也如出一轍。
“…榮青…”見随潮生被人死死掐住脖頸,又悶聲喚着自己。
榮青心裡明白過來,這裡分明是罂離花妖制造的幻境,那人不可能會是師父。
她已經犯過一次錯了,又怎麼會再犯第二次。
榮青伸手探進乾坤袋,雖是幻境可還好包裡的東西都在,她盡數掏出符紙,像是滿天星辰一般灑向空中,又變化出無數到光束包裹住那妖物。
身後也飛來千百柄劍影,以及帶有竹葉飛舞的光束砸向那人。
“榮青,潮生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