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善淵走過去蹲下身子,慢慢合上賈玉良的雙眼,“玉良師弟……死了。”
方有山握着拂塵的手輕微顫抖,他閉眼壓下喉間苦澀,再睜眼時已是一片肅穆:“葬了吧。”
幾人回了道觀。
方有山居室外,飛廉身形萎靡,低眉順眼站在房門前。
榮青幾人頗有眼色的走開。
飛廉彎腰施了個禮,臉上神情複雜:“師父,賈玉良的事我亦有責任,我先前不該…如此對他。”
他停頓片刻,支支吾吾說:“師父,我那日在你房門外聽到,你将通靈寶契秘訣傳授給了賈玉良……”
“我十分妒忌他,為何你傳授秘訣的人不能是我,而是一個前科累累的小人,我本意隻想将他趕下山去……誰知他說的妖蟒是真的……”
飛廉臉上悔恨交加。
方有山抹了把胡須:“你跟着我于青城山立觀已有一年之久,觀中弟子多為自發前來,唯獨賈玉良是我決意收作為徒,但近日之事,卻因他而起,是我之過。”
“我為師者,應當盡守教誨你們的職責,卻疏忽了為人處世的道理。 ”他表情凝重,望向飛廉,“你們心中對賈玉良多有不滿,認為他作奸犯科,視為小人,卻不曾認可他是否真心悔過。”
“我近日才領會到除非天下人皆悟‘不争’,否則獨善其身,不過是另一種囚籠,作為你們的師父,我尚有不足之處。”
“師父,我……”
方有山擺擺手,示意他别說了:“修行本就是要在世間曆練,才能領悟本質,你且下山去吧,去世間看看……”
飛廉閉上通紅的雙眼:“是,弟子領命。”他轉身離開,腳步拖得沉重。
回廊口處,臨近後院廂房,祝姝一臉神秘的拉住榮青。
“我有事還要去廣都城辦,待明日啟程時,你們隻需在山門口等我便可。”祝姝揮揮手,“走了啊!”
李有崖也留下一句,要替師兄擺壇念經,告慰死于妖蟒口中的無辜百姓,就消失在回廊中。
空蕩蕩的院子又隻剩下榮青和随潮生二人。
榮青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的,随潮生别開眼不去看她。
随潮生說:“收拾行李吧,明一早就出發。”說完,身影轉過去,擡步便要走,榮青趁勢捏住他衣袖。
“等會兒!”
随潮生扭過生子,擰着眉看她:“怎麼?”
“你就不想說兩句嗎?”
“說什麼?”他低眸嗤笑,“你總是不聽我的。”說完又擡頭看榮青,睫毛輕微顫動。
“……”怎麼她有點心虛。
榮青小聲說:“隻咱倆上路,多孤獨啊,再說多一個人就多一個照應。”
她又搖搖頭,樣子很乖地笑笑:“再說了,我沒有不聽你的,至少生死蠱這事兒,我沒有告訴過其他人,這是咱倆的秘密啊。”
随潮生唇畔松了松:“随你吧。”
他從榮青手裡扯出衣袖,頭也不回地走進房裡。
榮青瞧着他背影,這家夥總是這麼别扭,多個朋友多條路啊。
更何況李有崖和祝姝這麼厲害,有他們作陪,一定可以安然無恙到苗疆。
沒錯,前日夜裡李有崖找到自己說,也要跟他們一同上路。
榮青心裡盤算着,要是在苗疆順利解蠱,那她還是和随潮生再同行一段時間,畢竟她師父還沒有找着。
祝姝有師父,李有崖還能回太山宮。
但随潮生,好像隻有他一個人了。
真是太可憐了,勉為其難地多陪他一段時間吧。
臨近傍晚時分,三清殿内,李有崖忙前忙後地指揮弟子們擺設祭壇,他累得氣喘籲籲,看着歸置好的法壇,心裡總算安定下來。
“師弟,祭壇布置得如何了?”方有山走進殿内,看向殿内點頭,“還算妥當。”
李有崖輕笑:“師兄偷懶得閑,留我一個人在這裡操持,真是累壞我了。”
“你這小子,當初在太山宮裡,我可沒少幫你做課,現在替我做點事,你就叫苦連連?”方有山打趣道。
李有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頭,眯着眼笑了起來。
方有山點了柱香:“你接下來有何打算,留在我這裡多待幾日吧,正好下月有道場要辦。”
李有崖連連擺手:“不了,不了,好不容易才逃過這些,我現在自由得很。”
“行吧,我也不留你。”方有山将香插在香爐裡,轉過身來,又像是想起什麼,“你帶來的幾個小友,本事都了不得啊,尤其是那個榮青,居然可以讓人死複生,她是什麼來路?學的是哪家哪派的本領?”
回想起榮青動用大地靈脈助扶清易根這事兒。
李有崖笑意停在臉上:“不止人死複生,連竹妖易根都能盤活,可真是有點意思。”
方有山擡起眼皮子看他,瞧出他心中想法:“你難不成想與他們幾人同行?”
李有崖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明日啟程,去苗疆。”
“這麼早?不多待幾日了?”
“我聽善淵說,每日都有山下村民跑來問多久開觀,在這麼關下去,你這道觀難道不開了?”
“混小子!”方有山作勢要揍他。
李有崖靈活地閃開:“诶,師兄,你可别忘了,我手上還有你把柄,小心我找師父告你的狀!”
他邊說邊跑遠了,留的方有山在原地吹胡子瞪眼拿他沒有一點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