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聲都讓人聽了頭皮發緊。
沿着院牆靠近,咀嚼聲突然停了。
怪物趴在客棧夥計身上緩緩轉頭,和從院牆出來的幾人正好視線對上。
妖怪濕漉漉的黑毛下露出張似人非人的臉,嘴角裂到耳根,沾滿碎肉的獠牙間垂着半截斷指。
看清妖怪長相後,一如既往地怪異醜陋,跟個猴子一樣。
榮青一雙眼睛瞪圓,唇畔微張,指着妖怪,又轉頭看身旁随潮生。
又是蠱女???
随潮生輕輕搖頭,暗示她先别出聲。
祝姝拔出軟銀劍,提步上前,劍勢驚人,一道銀光劃過,打在蠱女身上。
那怪物被打傷,面對五人呲牙咧嘴發出尖利的叫聲,揮出一爪子,眼瞧着就要打在祝姝身上。
祝姝眼疾體快,在空中翻了一圈,穩穩落在幾人身旁,嘴裡問道:“這怪物是什麼東西?”
依彩面上露出恐慌的神色,她着急地拉住身旁李有崖袖子:“李道長,我們快走,這是蠱女…不要被她抓到了,她渾身是蠱,要小心!”
李有崖點點頭,從袖中掏出一張符紙,抛在空中,符紙無風自燃,化作一道火牆攔在蠱女面前。
蠱女被火焰逼退,喉嚨裡發出嘶啞的吼聲,卻不敢貿然沖過來。
它四肢着地,黑毛濕漉漉地貼在身上,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盯着衆人,像是在尋找破綻。
榮青壓低聲音問随潮生:“你先前追殺的那隻蠱女,難不成也是從這裡跑出來的?”
随潮生目光沉沉,盯着蠱女的一舉一動,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嗯,一年前從翠英谷出來後,就在靠近廣都城不遠的地方發現它害人的蹤迹,後來就遇到你。但不太對勁,這隻蠱女比我們之前遇到的更狂躁,像是被什麼東西刺激了。”
李有崖側頭對依彩道:“依彩姑娘,蠱女怕什麼?”
依彩臉色發白,她搖搖頭,語氣裡有些顫抖:“蠱女是苗疆禁術用活人煉成,除了制蠱者用蠱笛控制,就别無他發。”
祝姝聞言,神色震驚:“活人?!”
依彩點點頭:“蠱女制作過程太過痛苦,違背人倫,被族人列為禁術後,已經一百多年裡沒有人再煉制過,恐怕霧林裡傳說的妖怪就是她了,但是誰又偷偷煉制了蠱女呢?”
她神色複雜,似乎不敢相信族中人偷偷違逆禁制。
蠱女身形一動,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擊中,踉跄着後退幾步,捂住耳朵發出痛苦的尖嘯。
“這醜猴子,又怎麼了?”榮青吞口唾沫,輕聲問。
幾人并沒有再做出其他舉動,但蠱女就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牽制一般,它嚎叫幾聲後,縱身躍起,落在屋檐上,飛快地跑走。
看樣子往霧林那邊去了,它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衆人松了一口氣。
榮青快步走到夥計身邊,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即臉色沉沉:“……已經沒氣了。”
夥計的胸口被撕開一道猙獰的傷口,胸腔被蠱女撕咬開,漏出裡面鮮紅的内髒。
榮青歎一口氣,被傷成這樣,能活下去才是祖宗十八代在地下求閻王告菩薩的保命吧。
李有崖閉了閉眼,低聲道:“先把他擡進去吧。”
幾人将夥計的屍體安置在客棧内,用布蓋好。
祝姝環顧四周,皺眉道:“客棧裡其他人呢?難道都……”
正說着,樓梯拐角處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一個瘦小的身影哆哆嗦嗦地探出頭,是客棧的老闆娘。
她臉色慘白,顫聲問:“那、那東西走了嗎?”
李有崖點頭:“暫時安全了,隻是不知道蠱女還會不會回來。”
老闆娘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哽咽道:“造孽啊……要不是楊二為了救我,他也不會……”她蒙面哭了起來,嘴裡哭喊“這已經是鎮上第十一個了……”
榮青心頭一緊:“第十一個?之前還有别人遇害?”
老闆娘抹着眼淚道:“前幾日霧林裡跑出來的妖怪,專挑夜裡下手,鎮上這半個月來已經死了十個人了……本以為白日裡能逃過啊,誰知道……”
随潮生忽然問:“霧林裡除了蠱女,還有什麼?”
老闆娘搖頭:“不知道,沒人敢進去……但有人說,最近霧林裡的霧氣越來越濃,甚至白天都能聽到裡面傳來怪聲……”
榮青和随潮生對視一眼,兩人心中同時升起一個駭人的念頭,難不成霧林裡不止一隻蠱女,而且有什麼東西在操控它們。
李有崖沉吟片刻道:“難不成我們得去霧林走一趟?”
祝姝挑眉:“走,這東西禍害這麼多人,絕不能把它再放出老害人!”
李有崖神色凝重:“嗯…按依彩的說法,蠱女出現在栖英鎮絕非偶然,若不查清源頭,隻怕會有更多人遇害。”
依彩咬了咬唇,突然道:“我可以帶你們去霧林。”
衆人一愣。
榮青驚訝道:“可你不是說霧林是禁地嗎?”
依彩攥緊衣袖,低聲說:“翠英谷的職責實則是守護霧林,我離開苗疆已經有半月,這半月裡沒了箐靈獸…若蠱女自霧林而出,恐怕谷中出了事。”
她的聲音很輕,讓所有人心裡咯噔一下。
雨勢漸小,天色依舊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