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讓她在河水裡差點死掉的電影,女主角就是景明。
電影一上映,談甯就去看過,當時人不多,她特意挑了最好的位置,打算和當天唯一有空的小藍阿姨去看。
沒想到等了半天,來的還有剛巧放假的孟新。
于是可樂和爆米花都叫他買單,雖然最後放在那裡也沒吃上,因為幾乎所有人都沉浸到了影片的氛圍裡。
那是一場聽起來甯靜的雪夜,睡夢中,母親父親,老的少的,無不做着“瑞雪兆豐年”的美夢。
睜開眼,卻是滿目的蒼涼與肅穆。
大地并沒有因為這場風雪而換上銀裝素裹的新裝,在這場災難中,倒下許多大樹,壓在積雪覆蓋的兵卒和百姓身上,隔得再近也看不清面目。
奔逃中,晃眼全是堆疊的屍體,沒有一個人敢回頭。
談甯哭得稀裡嘩啦,等到電影結束,阿姨拍拍她的背,孟新在一邊問她:“談甯,你是不是覺得心裡特委屈,累死累活地拍呀拍,結果鏡頭就那麼點兒。”
“說什麼呢?”王小藍給他背上一巴掌,“去,帶包紙回來,給小甯擦擦眼淚。”
談甯埋着頭,該擦的是鼻涕,再不抹就從鼻子下面掉到地上了。
所以她非常用力地吸吸鼻子,始終不肯擡頭,她說自己覺得榮幸,這拍得太好了,哪怕在裡面隻能作為一粒塵埃存在,她也覺得很好。
鼻腔堵得慌,再吸也是徒勞,還好座位後邊有好心人遞來一方手帕,談甯擦幹淨鼻涕,想将手帕還回去,才發現這帕子是符煦給的。
“小姐,你就這樣還我嗎?”
談甯很快挪開眼,小藍阿姨在旁邊說是要洗了再還,大概視線在符煦面前不好擡起,她的關注點總是在一些細微的地方。
比如這塊手帕,和上次那塊擦水漬的手帕就很像,說不定是同一塊,難道他用完就揣兜裡從來不換嗎,談甯下意識覺得有點髒,直接扔掉也沒關系吧?
“這個,”符煦随意地點點手帕,等她的目光望向他才道,“我有一打。”
在一起之後,談甯搬到了符煦家,知道他所說的一打并不誇張。
他的家到處都很大,衣帽間有三個,光是一間都大得驚人,談甯覺得自己沒事幹可以在裡面逛上好半天的,如果再加上換衣服搭配的時間,恐怕三天三夜也換不完。
好處是有很多新衣服可以選,壞處是衣櫃裡隔一段時間就換新,連她最喜歡的那件月白色套裝都找不到了。
早上吃飯的時候,她對符煦說要找衣服,才知道換下來的衣服都捐了或者扔了,而這件的同款已經買不到了。
談甯不再說話,輕輕吹着稀粥,掰了一小塊油條。
他都有一打一模一樣的手帕,為什麼不能給她定做一打一樣的衣服。
符煦捏着她的臉,一定要她直視自己的眼睛:“你不高興?”
油條在嘴裡嚼了一半,漸漸停下,她偏開頭,将他的手拿開,并不費勁。
“我很喜歡這套衣服。”談甯拿紙擦手,說完這句話,連飯也不吃了,徑直離開餐桌,沒再看他一眼。
有時候她覺得符煦很閑,可以一整天抱着她坐在花房裡看書,有時候又發現他很忙,比如今天,再下樓的時候就找不到人了。
談甯一個人吃過午餐,下午和阿姨學做了幾道菜,都是符煦愛吃的,晚上坐在餐桌前等了很久,直到飯菜全都冷掉。
阿姨說要不倒掉重做,她不願意辜負自己的勞動成果,眼淚拌着重新熱過的菜,硬塞了幾口就回房去了。
明天就要進組,她不能為了這股忐忑而影響到明天的拍攝。
閉上眼卻一直睡不着,他在哪裡?今天去見了誰?談甯拿被子蒙住頭,新洗過的頭發散發幹淨的香氣,她卻覺得這香味讓人胸悶,悶得鼻子酸酸的,不得不找紙擦眼淚。
揭開被子,卻發現床邊站着個人。
黑暗裡,他的輪廓那樣鮮明,談甯一眼就認出是符煦,但還是繞開他,打算去衛生間洗把臉,順便整理下情緒。
符煦拉住她的手,一扯就将人帶進懷中,手臂緊緊環住她。
“你想要什麼呢?”
腦後,背上,都是他熱熱的體溫,談甯不由擡手也環抱住他。
他身上散發出清爽的沐浴露味道,大概覺得回來晚了,在另一個房間洗過才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