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往現場的公交車上,談甯忍不住撫摸着裙擺細膩的紗和蕾絲,發自真心的笑意,是其餘乘客探究的目光無法封印的。
最終目的地在一處海邊的教堂,談甯抓住裙擺,深呼吸幾口氣才推開門。
她想要什麼樣的婚紗,向往什麼樣的婚禮,隻有符煦知道。
在這之前,她始終這樣認為,如果站在盡頭的真的是他的話,她會不顧笨重的裙子,即使跑得頭紗都掉了也要奔向他。
可惜她還是猜錯,怪不得秦亦會告訴她,她在第一期節目裡講的那個擇偶标準,不是隻有一個人符合,隻要她睜開眼,就能發現這樣的人還有很多。
她漸漸停下腳步。
奔跑完,心跳平複之後,整個熱鬧的人間如潮水般湧進他們的眼裡耳中。
“哇,謝謝你,我好喜歡。”秦亦拿着ccd,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雖然左看右看都不知道該怎麼用。
“别演了,這又沒有人。”談甯挪到路燈底下,教他怎麼開機怎麼拍攝,晚間散步的人不少,他倆看起來就好像世間最平凡的一對夫妻。
秦亦學得一知半解,挨個試着按鍵,嘴裡偏還要挑她的錯:“雖然我知道你的意思是現在沒人在拍我們,但你難道不是一個人嗎?”
“我不是啊……”談甯幽幽地發出顫音,剛要說自己是專抓小帥哥的好色鬼,秦亦忽然道:“給我唱個生日歌吧。”
他舉着相機湊近,談甯趕緊反手遮住臉,今天明明不是他的生日。
“又是你增加節目效果的一環?”
談甯料想他會如往常那般,絮絮叨叨把她繞進他的邏輯裡,最後稀裡糊塗就抛棄自己原有的想法,隻是沒想到他忽然歎了口氣,兩手失落地垂在身前,連相機似乎都感染得扁嘴耷眼。
“沒關系,你不願意就算了,反正我都好多年沒聽到過了,今天是我們相愛的最後一天,就當我水喝多了把腦子淹了吧,怎麼敢有這種奢望……”
“好了好了,我唱還不行嗎?”談甯放下手,秦亦又讓她别動,指揮着她偏過頭,手心朝上,在額頭附近擺成自然不做作的拒絕狀态,說是這樣很有人類的脆弱感,又有種不染纖塵的文學性。
談甯不懂他喜歡的風格,為了堵上他滔滔不絕的嘴,還是乖乖照做。
拍完照她轉身就走,身後卻沒有腳步聲跟來,回頭一看秦亦還站在原地遙遙凝望,什麼脆弱什麼文學,她敢說他現在的樣子簡直比一夜之間搞丢了半輩子積蓄還要癡呆。
“你快點啊,”談甯朝他招手,“我得找個沒人的地方才能唱。”
月黑風高,她才唱到“happy”,秦亦收了相機,不打算再錄。
談甯似乎也看不懂他的潛台詞,自編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舞蹈動作,猶自唱得投入,情緒飽滿,心潮澎湃,仿佛這是多麼盛大的舞台。
秦亦捂住耳朵,原本這兒路燈一閃一閃的就很恐怖,在空寂的小巷中,她的歌聲更是像魔鬼鑽出了地底,在他耳朵裡大開殺戒。
“不是你要聽的嗎?”她像幽靈一樣閃現,将他的手拔下來,秦亦連忙趁着她再次歌興大發前提議:“我請你吃草莓蛋糕吧,雖然今天既不是你的生日,也不是我的生日,但之前節目裡你說你最喜歡草莓蛋糕,我收了你兩個禮物,也得再還你一個禮物,如果你還想吃别的蛋糕我也可以請……”
“好好好,吃吧吃吧。”
這回換談甯拍耳朵驅散念經,一個人在前,飛快地走出小巷。
“今天不要吃我想吃的,吃你想吃的吧。”她轉過身,秦亦拖着步子從黑暗中漸漸變得清晰。
總覺得他不說話,不扮演節目中的秦亦的時候,才是真的他。
平靜,像對雜質照單全收的大海,卻又不像大海會起波瀾,他不願意演的時候,既看不出來傷心,又看不出來高興,隻是悶着,愣着。
“為什麼呢?”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難道你心裡不是這麼想的嗎?”談甯又說到他給自己的禮物,“婚紗和婚禮我都很喜歡,我當時說我很高興,是真的很高興。”
秦亦想起她停止奔向他,想起她大顆大顆滾落的淚珠,難道那是喜極而泣嗎?
“我那時候流的眼淚你知道代表着什麼嗎?”
秦亦搖頭,談甯告訴他是喜悅,是終于打算扔掉不如意的過去,面對嶄新的未來興奮到掉眼淚。
“所以希望你也能夠開心,對自己好一點,以後不管是苦惱的日子,還是快樂的日子,你都可以記錄在相機裡,面對面地擁抱自己,可以不給任何人知道。”
談甯以為他會感動得熱淚盈眶,沒想到他隻是慢悠悠問出一句:“書買了嗎?”
兩人對視,忽然都憋不住哈哈大笑,談甯邊笑邊朝他甩手:“我當然買了,最近連寫二十篇,手都要抄腫了,現在開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