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下,南山上空是盤旋的直升機,山林裡到處是救生人員,眼下雖然雨變小了,但因為之前的暴雨,很多痕迹消失,找人的難度變大。
更别說南山除了猴子,還有一些野生動物,六歲的小孩失蹤距現在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
樹林最深處,雨珠從松針葉上滾落,砸在渾身是泥土的小團子臉上。
在她身邊,一隻頭頂有簇白毛的猴子跳來跳去,總是用爪子扒拉她,時不時發出焦急的叫聲。
沉橙迷糊中,感覺臉頰上有毛茸茸的東西,很溫暖。
她費力睜開眼,入眼就是捧着綠色果子的猴子。
白毛猴子看她醒來,眼裡都是興奮,用爪子把果子遞給她,示意她吃。
沉橙剛想伸手,但下半身疼得她小臉皺成一團,尤其是小腿處,已經失去知覺了。
白毛猴子立馬從旁邊的樹枝堆裡抓了根樹枝給她。
沉橙借着小木棍,用力将上半身靠在旁邊的樹幹上。
這時,沉橙才看清周圍。
旁邊是深不見底的山谷,她掉在一個滑坡上,四周都是大樹,根本沒有路。
漆黑的天空,濕漉漉的空氣,還有某些東西的窸窣聲。
恐懼在沉橙心底産生,她緊緊攥着樹枝,豆大的淚珠從臉頰滑落。
白毛猴子以為幼崽餓哭了,連忙把爪子裡的水果露出來。
沉橙邊哭邊接過果子。
她大口咬着果子,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小白,你知不知道我媽媽怎麼樣了?”
白毛猴子搖頭。
沉橙見了,也不說話,隻是一直嚼着果子,但嘴裡一點味道都沒有。
白毛猴嘤嘤嘤地叫,毛茸茸的手伸向上空。
上面隻有遮天蔽日的大樹,沉橙哭得更大聲了:“你是不是要離開了,嗚嗚嗚。”
白毛猴子上蹦下跳,又嘤嘤嘤叫了幾聲,緊接着眼珠子咕噜轉溜,像是想到什麼,抓着一根樹藤徑直往山谷下蕩去。
沉橙腿動不了,隻能看着唯一的小夥伴離開視線,像是被抛棄的小貓,狼狽又可憐。
雨還在下,她頭頂是一片大大的葉子,擋住雨水,多半是小白幫她找來的。
她吃完果子,緊緊抱着自己,縮成一團,牙齒凍得打顫。
南山晝夜溫差大,如今隻有12℃。
沉橙的沖鋒衣在滾下來的時候已經劃破了,遮陽帽和背包也不翼而飛。
眼下,她隻能抱着自己,搓手、哈氣取暖。
但寒意逼來,小團子隻覺得頭暈得很,以為自己是到點就困了,她打個哈欠,準備靠着睡一會兒。
半夢半醒中,沉橙隻覺渾身熱乎乎的,像是在泡溫泉,意識漸漸消失。
就在這時,白毛猴子去而複返,見小團子臉蛋紅撲撲的,額頭上冒汗,急得叫了好幾聲,用爪子扯她的衣服。
沉橙陡然醒來,覺得不對勁,摸了摸額頭,燙得可以煎雞蛋了。
沉橙撇嘴,滿臉委屈:“我發燒了啊……”
在沒有爸爸媽媽的晚上,她一個人在這種地方,會不會發燒變成小傻子。
之前發燒,爸爸總說,不吃藥就會燒成小傻子。
現在,也沒有藥,她真是要成傻子了。
白毛猴子拉小團子的衣服,讓她回神。
它把身後的小熊書包拖過來,熟練地拉開拉鍊,把裡面的東西一股腦抓出來。
豬肉脯、牛肉幹、星黛露玩偶,還有手機!
沉橙已經目瞪口呆了:“小白,你好厲害!居然找到我的包了!”
白毛猴子叉腰,用爪子抓了根牛肉幹,意思這是它的報酬。
沉橙毫不猶豫地把豬肉脯和牛肉幹都給它。
她抱着星黛露玩偶,立馬拿過手機。
手機在滾下山的時候已經碎屏了,但還能用,才解開鎖,裡面密密麻麻都是未接電話。
有白柏的,有季燃的,有姐姐的,最新的一個電話沒有備注,但她從小就倒背如流。
沉橙小眼汪汪,喃喃道:“爸爸~”
但緊接着,小團子又發現,裡面沒有媽媽的電話,媽媽會不會是出什麼事了?
沉橙的心開始忐忑,她一直打電話給爸爸媽媽,但山裡根本沒信号,無論打誰的手機号都打不通。
絕望在心底滋生,沉橙忍不住拍自己的腿:“壞腿!壞手機!我走不動了,不能去找爸爸媽媽了,嗚嗚嗚。”
吃飽喝足的白毛猴子聞言,呲牙叫喚。
沉橙:“小白,你是在安慰我嗎?”
小白點頭:對呀,馬上會有人來接你的。
沉橙聽不懂猴子的話,隻能埋頭哭。
而在山頭的另一邊,一行人綁着繩索,在尋找小團子的蹤迹。
他們從最開始的信心滿滿到眼下的心如死灰,隻有最前面的沉寂不肯放棄,一直邊喊邊找。
好多次,大家讓他休息會兒,但他都不聽,隻是往更深處走,什麼都顧不了。
兩個小時過去,就在大家都以為沒希望的時候,呼叫機響起。
沉寂立馬接通:“有星寶的消息了嗎!”
他的聲音粗啞又低沉。
呼叫機那頭激動道:“剛才李星星的電話開機了!我們已經定位到她的位置,馬上發給你們!”
所有人一聽,全部興奮起來。
尤其是沉寂,滿是傷痕的手下意識顫抖,他低着頭,眼底都是淚水。
照着定位,一行人立刻出發,在半道上,還碰見韓屹。
他整個身體被樹枝刺穿,早已停止呼吸。
沉寂冷眼看了一眼,繼續往前走,後面幾人草草蓋了一層布,交給後面來的警方。
發現了韓屹,那離找到小團子也不遠了。
離定位越來越近,所有人心底都提了口氣。
要是這裡再沒有人,那隻有往更深處,但這個高度,怕是隻有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