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楚浠看了看向夫人手中的竹筒道:“這蠱便留在夫人這裡,我不收錢,當初用這隻蠱的人是殺人兇手,若将來我要翻案,隻希望夫人能拿出這隻蠱為我作證,倘若夫人不願多事,我也不強求,這隻蠱依舊送給夫人。”
向知也把竹筒蓋子蓋上道:“看在嶽老家夥的面子上,你就是不送,将來若需要我作證我也會跑一趟,權當還了那家夥從前的人情。”
向知也道:“不過小娘子,這蠱在屍體裡這麼一煉化,可不比尋常蠱蟲,現在它已染了毒性,和從前不同了,它此時的厲害之處在于可殺人于無形。”
向知也盯着池楚浠道:“如今它不止能緻幻,還能将人悄無聲息地毒死,且查不出因何而中毒,是一隻罕見的殺人利器,你當真不自己收着?”
池楚浠道:“不必了,我留着也無用處,既然已經給了夫人,豈有又收回來的道理。”
向知也笑笑,把竹筒揣進懷裡:“好說,那我收着了,你若想找這蠱蟲的來處就去沙洲問問,這年頭養蠱的人不多了,也就那麼幾處。”
“嶽老頭的徒弟,你叫什麼名字?”
“景序昭。”
“景小子,給我看看你們玄空派的玉符。”
來了這麼久,景序昭還沒主動跟向夫人證明過自己的身份,此時她竟才問起這個。
他摘下玉符給向知也看。
向知也掃了幾眼便道:“好了,沒事了。”
“今日多謝向夫人了,我和楚浠就先告辭。”
從慕容執家裡出來後,池楚浠重新牽回了自己的馬,兩人一起踏上去往沙洲的路。
白蓉絨他們也是去沙洲,真是巧。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途中沒有歇腳的逆旅,景序昭遠遠的瞧見村裡一戶亮着燈的人家,便叫上池楚浠尋了那戶人家落腳,給了他們一些錢。
村裡的莊稼戶還算樸實,收了錢就立馬騰出一間房來。
“郎君和小娘子就在這屋歇息,有什麼需要的就到隔壁來喚我。”女主人道。
“多謝。”池楚浠道。
女主人離去時幫他們掩上了房門。
望着僅有的一張床,兩人面面相觑,雖說之前在丹水鎮同住過一屋,但那屋是多了一張榻的,而這個小屋裡什麼都沒有,連多餘打地鋪的東西都沒有,之前已經問過女主人了。
池楚浠道:“今後少不得要玷污了阿兄的聲譽,阿兄以後可别怪罪我。”
景序昭愣了愣:“你玷污我的聲譽?你倒是會倒打一耙,你是小娘子,你的聲譽不比我的重要?”
池楚浠已經收拾收拾往床邊坐去了,她的神色頗為淡然:“我是一個退過婚的女子,将來也沒想過再嫁,對我而言這并無影響,倒是阿兄你,以後還要娶高官貴女的,旁人要說你閑話了。”
“睡吧阿兄。”
池楚浠選了裡面靠牆的位置睡。
景序昭站在床邊默默看了她片刻,吹滅了一旁的燭火。
黑暗中,景序昭道:“我們大晟朝的女子不比男子卑微,聲譽之說不分大小,隻是出門在外,一切從簡。”
景序昭并未去床上歇息,而是尋了邊上的位置坐下,沒發出任何聲音。
大晟朝的女子地位是與前幾朝不同,但也還沒到可以高過男子的地步。
哪怕當今公主想做皇帝也不是輕輕松松就能做到的,她謀求了多年也依舊比不過太子。
池楚浠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小聲道:“有阿兄陪着,我竟覺得膽子大了許多,哪怕白娘子如此與衆不同,是個奇女子,我也覺得能從她那裡尋到蛛絲馬迹。”
景序昭也跟着放低了嗓音,聲音仿佛就飄在池楚浠耳旁:“白蓉絨不似咱們大晟朝的其他女子,她有過人之處,見識與衆不同,你的意思是你阿耶的死一定跟她有關?”
池楚浠還從未與景序昭說過阿耶到底是誰害死的,她看過夢境裡的話本開頭,知道誰是真兇,她需要求證,也需要向世人證明。
池楚浠沉默了片刻,她不知道該不該說。
景序昭卻道:“當年崔尚禮及其屬下全部死在蒼山,是你父親驗的屍,驗屍後他便殒命,這其中定是牽扯了不少,若說是白蓉絨所為那也說得過去。”
池楚浠在黑暗中轉過臉來:“為何這麼說,你知道她……”
景序昭:“我知她為公主做事,而崔尚禮則是太子的心腹,即便你一直不與我說,我也能猜到,你想調查白蓉絨拿到證據為你父親報仇。”
“報仇一事我還不敢誇口,畢竟連你也誇她見識淵博,她會改良武器,制旁人制不了的東西。”
“改良武器?”景序昭驚了一下,“改良何種武器,我竟不知。”
這是池楚浠從夢境裡得知的,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告訴景序昭:“是一種叫三棱刺的短刀,不過……也有可能是我記錯了,你還是不要放在心上。”
那畢竟是夢境,父親死亡的真相還未與夢境昭示的完全重合,池楚浠也不敢太過笃定地告訴景序昭那一定是已存在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