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越皎就看見鐘元豐的腹部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遊走,慢慢向上,最後随着他的食道來到他的口中。
鐘元豐張開嘴,一團黑煙從他嘴裡冒出來。
黑煙飄到半空中,頂部化成一個人形,除了四肢和軀幹,臉上的五官也清晰可見。
這就是邪神。
明明是很緊張的時刻,越皎還有閑心胡思亂想。
這玩意兒從嘴裡出來,那應該也是從嘴裡進去的吧?
咦!鐘元豐也真是餓了,什麼都吃得下。
沒有了邪神體内,鐘元豐的面色一下子都紅潤了不少。
接下來,就是要打開鎖魂陣,将邪神投進去。
這是一個麻煩的過程,因為鎖魂陣一旦開啟,裡面的魂魄一定會趁機跑出來。
唐新不在,華木青此刻又在牽制邪神,光憑林霁一個人,又要開陣又要管控陰魂,實屬有些難度。
僅僅片刻的功夫,他的腦門上就布滿了細汗。
林霁咬緊牙關,慢慢将鎖魂陣打開一條縫。
打開的那一瞬間,天空一下變得暗了起來,周圍吹起劇烈的大風。
越皎身後有一個木架,平時用來置放火盆照亮,此刻被風吹的搖搖晃晃,倒下來的那一刻,越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鐘元豐緊張地拉到一邊。
“小心!”
身後響起一聲巨響,越皎回頭一看,發現木架倒下的位置正好是她剛才所站的地方,不敢想要是鐘元豐沒有及時拉走她,此刻她恐怕就要和範蟄在地府見面了。
雖然沒被木架砸到,但受了點驚吓,越皎小腹不受控的抽痛了一下。
自從昨日起床來了月事之後,她的身體就一直不太舒服,小腹時不時都要隐隐作痛一會兒,但是時間很短,痛感也不是很明顯,可是現在,肚子卻像被人用針紮一樣,痛個不停。
“姐姐,你還好吧?”鐘元豐關心道。
“沒事兒。”越皎倒吸一口氣,伸手在腹部揉了揉:“架子沒砸到我。”
鐘元豐當然知道架子沒有砸到她,現下他關心可不是那個。
他的目光向下,停在越皎的小腹上。
注意到他的視線,越皎揉腹部的手一頓,一個可怕的想法在她腦中産生:“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鐘元豐的臉紅得快要滴血:“我……”
越皎忽然想起中午時吃的那個用紫砂糖做的饅頭,
所以鐘元豐是知道她來了月事,所以才在饅頭裡加上了紫砂糖。
越皎耳尖滾燙,想死的心都有了。
鐘元豐,他很細心,但她一點都不感動,甚至有些尴尬。
耳朵越來越燙,一同發熱的還有自己的身體。
越皎頓了一下,感覺周身經脈都熱了起來。
這熟悉的感覺,是靈力回來了。
怎麼會這麼突然?
不等越皎細想,她眼睛被手腕處一片紅色刺傷。
血!
是血!
完了,她受傷了。
什麼時候受的傷?她剛才打架的時侯明明很小心啊!怎麼就受傷了,她會不會血竭而死啊?
越皎緊張的按住手腕避免血流的更多,然而碰到“傷口處”卻沒有半點疼痛感。
她擡起手仔細看了看,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受傷。
再用手一抹,手腕處的血被擦幹淨不少。
視線向左移動,來到鐘元豐帶血的手掌,越皎恍然大悟。
原來是鐘元豐剛才拉她時不小心将自己的血蹭在她身上了。
虛驚一場。
越皎松了口氣,用袖子将手腕上的血漬擦幹淨。
收拾好,她打算再次感受一下她失而複得的靈力,閉上眼屏住呼吸,剛要運氣,發熱翻湧的經脈又再次恢複平靜。
奇怪,靈力怎麼又消失了?
另一邊,在木槿的幫助下,華木青已經成功将邪神投入鎖魂陣中。
這一切發生的都太過順利,順利好像是暴風雨到來之前的平靜。
華木青也覺得此事有些詭異,她站在陣法邊緣,謹慎的往裡看,不敢有半點懈怠。
陣法之中,陰魂們和邪神各置一處,靜悄悄地不知過了多久。
就這麼僵持了好一會兒,夜幕降臨,陣中的邪神突然變得躁動起來。
他不停撞擊着陣眼,想要破陣而出,激烈的動靜帶着陣中其他魂魄都變得躁動起來。
“這怎麼回事?”林霁極力維持着陣法:“為什麼和想的不一樣,這些魂魄怎麼不吞噬邪神。”
華木青也不清楚,施法控制住邪神。
這時,鐘元豐站出來道:“邪神如今隻是一抹魂魄,陣中也隻是些陰魂,同樣為魂,又有強弱之分,這些陰毀不會輕易向他發起攻擊,除非有一個吸引他們啃咬的載體,否則他們隻會繼續這樣僵持下去,甚至還會聽從邪神的命令一起破陣。”
林霁疑惑地問道:“什麼載體?”
鐘元豐道:“人。”
越皎恍然大悟:“所以你一開始就沒打算活。”
鐘元豐點頭。
從他決定将邪神放在自己體内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為此身死的準備,隻是因為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才将這個計劃耽擱到現在。
“把陣法打開吧,把邪神重新放到我身上,再讓我進入陣中,讓裡面的魂魄吞噬我的時候一并将邪神吞噬了。”
“不行!”越皎阻攔道:“你要進去,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你會生不如死,死後也沒有靈魂入輪回。”
鐘元豐何嘗不知,苦笑道:“沒有其他辦法了。”
“師姐!”木槿看向華木青:“你想想辦法啊!一定還會有其他的辦法救元豐哥哥的。”
華木青沉默。
“不要再猶豫了。”鐘元豐催促道:“鎖魂陣堅持不了太久,萬一真被他撞破,裡面的陰魂跑了出來,後果就更嚴重了。”
一人的性命固然重要,但陣中陰魂要是跑出來,那禍害的将是數萬人。
孰輕孰重華木青還是分得清楚,她猶豫片刻後,滿臉歉意的看着鐘元豐,沉聲道:“對不起。”
然後轉頭對着林霁道:“打開吧!”
林霁雖心有不忍,但也知道再這麼耗下去的嚴重性,聽從華木青的指示,再次打開了陣法。
華木青趕忙操控着邪神出來,移動到鐘元豐上方,準備再次放進他的身體。
鐘元豐揚起頭,閉上眼,嘴角微微上揚。
終于就要結束了。
華木青操控着邪神慢慢下落,眼看就要和鐘元豐的身體有接觸時,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将鐘元豐推開,邪神猝不及防落入了他的體内。
鐘元豐猛地睜開眼,瞳孔震動:“蘇木,你幹什麼?”
他着急的望着華木青,聲音顫抖:“華姑娘,你弄錯了,邪神應該上我身,快把他從蘇木身體裡抽出來。”
“不必了。”蘇木出聲阻止道:“元豐,按照你的說法,反正今天必須得死一個,那為什麼死的不能是我。”
邪神的入侵帶來難以承受的疼痛,蘇木牙齒緊緊咬住嘴唇,痛得臉色發白:“還是說,你鐘元豐覺得你才是那個為了大義能夠随時犧牲自己的英雄,而我蘇木就隻是一個遇到事情就隻會躲起來的懦夫。”
“我沒有。”鐘元豐搖頭道: “我沒有這麼想。”
“你就有。”蘇木眼眶發紅:“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喜歡出風頭,鐘元豐,你明知道我喜歡小妹,還經常在她面前逞英雄,讓小妹眼裡隻有你沒有我。”
鐘元豐聲音染上哭腔,解釋道:“我真的沒有。”
“元豐,你知道嗎?其實我也不想當個小混混,我也想做一個外人眼中的大英雄,可是你和定生從來都不給我機會。現在,我終于有一個能夠證明自己的機會了,毀掉邪神啊,說出去多風光多偉大啊!”蘇木牽強地勾起一抹笑:“這麼好一個揚名立萬的好機會,元豐我可不會讓給你。”
話音落下,蘇木轉身朝着鎖魂陣跑去。
因為需要人進去,林霁還未将陣法關閉,隻是施法壓制着裡面的魂魄不能出來,蘇木找準位置,一頭紮了進去。
“蘇木!”
鐘元豐大叫地跑到陣邊,他想跟着跳進去,被越皎木槿死死拉住。
“你冷靜點。”越皎道。
鐘元豐看着陣中的陰魂不斷圍繞在蘇木身邊,将他的肉身一片片撕裂。
鮮血從他的周身分散開來,眼前的光景被刺目血迹染的模糊,鐘元豐拼命掙紮,想要掙脫身後兩人的禁锢,一同入陣陪着他的好友去死。
鐘元豐一邊掙紮還一邊大喊:“蘇木!”
尖銳的聲音刺的越皎耳朵疼,越皎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能不能冷靜點。”
鐘元豐充耳不聞,繼續掙紮,力氣大的比過年的豬還難按。
越皎眼見快要攔不住了,索性擡起手在他後頸處狠狠一敲,将人打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