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孩正是昨天被她意外撞見在音樂教室跟富江表白的人!
白石芽衣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被那雙直勾勾的死亡之眼定在原地,然而被禁锢在這個無法動彈的身軀底下,心髒砰砰地亂跳,血液加速流動,伴随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蔓延至四肢百骸。
然而血液循壞并為讓她的身體感到一絲一毫的溫暖,反而讓她的四肢冰涼。
周圍的人也終于反應過來,議論紛紛:
【那是誰?好像是四班的小園同學吧?】
【就是她!那家夥昨天啊…恬不知恥攔住了富江同學表白呢…也不看自己是什麼玩意,居然還敢沖到富江同學面前…】
【…之前就教訓過她的吧,像跟蹤狂一樣跟蹤富江同學,被富江當面訓斥了好幾次了,還不知悔改…還說自己是天底下最愛富江的人,聽着就覺得晦氣…】
【…所以說死有餘辜啊…她是想要用自殺引起富江的注意嗎?真卑劣的手段啊!!】
……
吵雜的片段陸陸續續地進入白石芽衣的耳膜中,吵得她的大腦嗡嗡嗡,好像被什麼東西肆意攪動一樣惡心。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僵硬的四肢總算是恢複了一些反應和力氣。
白石芽衣毫不猶豫脫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率先上去用衣服蓋住了園子因為墜落而掀起的校服裙擺,然後朝着那些吵吵鬧鬧,但是絲毫沒有要過來幫忙的意思的學生大喊道:“你們傻站那裡幹嘛?要麼去通知老師,要麼快點離開,不要妨礙我們救人!”
衆人面面相觑,有一部分人醒悟過來跑去找老師保安,也有部分人對白石芽衣的行為有些不滿,但礙于對方的身份地位,也隻能忍氣吞聲,默默退散。
但人八卦的天性作祟,即便他們散落幾處,有的甚至走遠了,但是眼睛還是會不斷地往這邊瞟。
白石芽衣現在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趕走人群是為了讓這裡的空氣流動性更好一點。
雖然——
她看着面前已經完全沒有半點起伏的園子,有些艱難地咽了下口水,錯開那雙可怕的眼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沒有氣息。
不知為何,得到這個答案的瞬間,白石芽衣反而松了一口氣。
也許隻是因為她臉容平靜,嘴角含笑的死狀着實是過于詭異,以至于讓她産生了對方跳下來的一幕隻是她的幻覺,園子同學隻是躺在水泥地闆上不小心睡着了......
然而,就在她收回手的時,一隻血淋淋的手忽然抓住了她的。
竟然是死去的園子。
此刻,刺目的紅從少女頭發裡滲出來,流過額頭,越過雙眼,劃過臉頰,正不斷地滴着血,她眼睛赤紅,仿佛燃燒着瘋狂的火焰,正肆意地盯着她,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
她用一種嘶啞的不似人類的語調說道:
“...我...我會一直注視着...”
最後的聲音被從嘴巴裡忽然湧出來的鮮血淹沒。
但是白石芽衣看見了少女的嘴型,清清楚楚。
那沒有說出口的最後兩個字,是‘富江’。
她說,我會一直注視着富江。
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
直到永遠。
明明是正午,陽光正好,白石芽衣卻沒由來地打了個寒戰,一股寒意自少女緊緊握住她的手腕處蔓延開來。
毫不懷疑,等會這個地方就會因為被用力握住而泛起紅痕。
可白石芽衣渾渾噩噩,仍然沉浸在刺骨的寒意和精神上的恐懼當中,已然完全忽略掉這身體上疼痛。
老師和醫護人員很快趕了過來,然後是他們疏散仍然圍在這裡的人,拉起警戒線,救護車和警車也很快趕到,警笛和救護車的聲響混着現場噪雜的人聲,還有下課鈴聲.....
白石芽衣覺得大腦一陣鈍痛,恍惚之間,她眸光不經意一擡,對上一雙漆黑的,冰冷的眼睛。
妖冶的少年正倚身矗立在二樓右側教室的窗台前,面無表情,像是一尊沒有感情的神像,高高在下地看着她。
也許他隻是碰巧下課了站在那裡看熱鬧,也許看了更久,久到一切都尚未發生之前,他就在那裡站着,注視着白石芽衣。
微風帶動了窗邊乳白色的紗簾,朦朦胧胧。
一眨眼的功夫,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那一片流動的窗簾後面,仿佛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他從未出現過在那裡。
但那層攏在白石芽衣身上沉重的陰影總算是被掀開,她覺得自己的四肢開始回溫,也終于有了移動的力氣。
可是為什麼,她感覺富江似乎很生氣的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