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富江換了一身衣服,簡單又寬松的上白下黑的搭配,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随性的慵懶感,并顯得他的身形越發修長,整個人就好像電視海報裡那些混血模特似的。
炫目卻讓人移不開視線。
周圍很多人都在偷偷打量着富江。
“這一身還挺好看的,是你自己選的嗎?話說…你的頭發怎麼是卷的?”白石芽衣奇怪地問道。
還沒等富江回答,面前的女孩有自顧自地說道:“不過你這樣還挺好看,頭發看上去很蓬松柔軟。”
很像德文小貓,有種讓她想上手蹂躏一下的沖動。
不過、這是能說的嗎?
當然是不能!
富江又自動忽略了前面的問題,轉而反問道:“你喜歡我的頭發?”
白石芽衣可不敢說不喜歡,免得等會又讓少年借題發揮了,畢竟對方理所當然颠倒黑白的本事她又不是第一次見識了,所以她隻能點點頭,“挺喜歡的。”
倒也不算昧著良心說話,平心而論,無論是纖細修長的手指,宛若羊脂玉一般散發着螢光的肌膚,豔麗輕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魅惑的眼睛和淚痣,如同黑色絲綢一般優雅精緻的黑發.......但站在美學的角度來看,少年身上處處都像是上帝最用心的完美傑作。
毫不誇張地說,古往今來無數的藝術家追求的美麗,不過如此。
這過分簡單的、甚至語氣平淡的‘挺喜歡的’四個字,竟然讓面前聽慣了其他人阿谀奉承和贊美表白的卷發少年心裡頭一次有了異樣的情緒。
她說喜歡他的頭發。
喜歡.....他。
這三個字就好像小貓伸出的爪子,軟軟的,又熱呼呼的,‘吧嗒’一聲,輕輕按在了他的心口上。
癢癢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中流淌而出一樣。
這樣陌生又古怪的情緒來的莫名其妙,以至于讓他有點煩躁。
他讨厭這種好像是莫名其妙被強加的情緒。
目光忍不住四處移動,尋找一個合适的發洩口,忽而就對上了遠處正在偷雞摸狗看着他的兩個…富江。
他稍稍歪過頭,漆黑冰冷的眼眸中劃過一絲詫異,然後下意識地,無數個不屬于他的瞬間在腦海中閃回。
了解完所有的前因後果後,卷發少年這才露出玩味的笑容。
原來如此……
白石芽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少年變臉的速度很大,一會兒看上去有些生人勿近的煩躁,一會兒又變的興趣盎然,好像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似的。
“...怎麼了嗎?”白石芽衣問道,也順着對方剛才發呆的方向看過去。
但那邊隻有人來人往的男男女女,乍一眼看并沒有什麼特别的地方。
那兩個赝品倒是躲得快,就這麼害怕被發現嗎?
這個認知讓少年的嘴角壓得更翹了,然而就在女孩看向他的時候,他又露出了罕見的、僞裝出來的乖巧,冷不丁地問道:
“芽衣,我可以住在你家嗎?”
他的神态太過自然,語氣也太過平常,以至于白石芽衣有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說的是應該是‘一起吃飯’又或者‘祝你晚上好夢’等之類的話。
白石芽衣:“啊?你說什麼?”
一定是幻聽吧!
“我說,我可以去芽衣家裡住嗎?”他不厭其煩地複述一遍,見女孩一臉錯愕震驚的樣子,他垂眸斂去眼底的暗光,“...我不想回自己的家,我從小是個孤兒,在福利院長到五歲,然後被現在的養父養母發現,他們很喜歡我的樣子,便把我收養…一開始他們确實對我很好,但是随着時間的流逝,他們的真面目也漸漸暴露出來…”
他滔滔不絕地一通抱怨着自己和養父母之間的事情,就好像這些話曾經已經被說過無數次一樣熟練流利。
最後他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開口:”我實在不想再回去了,芽衣可以收留我嗎?”
他的睫毛很長很翹,但此刻正可憐兮兮地垂落,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如同蝴蝶翅膀般震動着,脆弱的、無辜的,又楚楚可憐。
少年這套一向都是戰無不勝的,每次稍加施展,就能引得那些人同情心泛濫,雙手将自己能給的、甚至不能給的都會想盡辦法、心甘情願通通為對方奉上。
畢竟,沒有人可以拒絕富江,尤其是故意示弱,裝可憐的富江。
他向來深谙此道。
然而,就在他陷入得意洋洋即将拿下女孩,在那兩個赝品的注視下品嘗登堂入室的甜美果實的幻想之時,女孩卻不像那些追随者一樣露出惡心的癡迷的目光,反而是一臉正義淩然,對他說:“富江,逃避隻會讓那些人以為你是好欺負的……所以…”
“所以?”他有點沒反應過來,像應聲蟲一樣重複着女孩的話。
“所以…我認為最好的方法還是報警,或者我跟你一起去聯系社區的未成年人保護協會,裡面有專門反對家庭暴力小組,一定要讓他們受到法律的制裁,就算沒有被制裁,也要讓他們感到害怕,讓他們知道你不是隻會逆來順受,還有一味逃避的…”
開什麼玩笑!
她怎麼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輪到卷發少年愣住了,就好像是卡頓的機器人,直到女孩自說自話牽起他的手,拉着他就要往最近的警察局走去,他才堪堪回過神來。
神奇地是,他竟然沒有感到生氣。
隻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孩牽着他的手,和他那雙冰涼的、沒有人氣的手不一樣,女孩的手是鮮活的,溫暖的。
仿佛還能感受到她的脈搏和心跳。
和那些假模假樣說着同情他,收留他的家夥不一樣,女孩是這麼地與衆不同,她是真心實意為他考慮,并且是真的想徹底幫助他解決問題!
想到這裡,卷發少年的嘴角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