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其沒品的冒牌新人無名客二人組頭都沒回就默契地擊了個掌,牛仔咧嘴,
“嘿,送的不喝白不喝。”
酒保看向丹恒,
“您要來點什麼嗎?”
“随意,我都可以。”
“那就來杯今日特調【玻璃村莊】吧,經典蘇樂達配上爆炸檸果汁,口感清爽,也符合您清冷的氣質。請各位稍等。”
酒品上台桌,牛仔爽快地喝了起來,看起來他對這款酒滿意極了,
“呼哈!這濃郁的□□烤肉蘸雙氧水味,真是……絕了!真不愧是全銀河最好的雪莉桶熟成麥芽果汁。”
列車組的正常智人口味無法理解牛仔極具個人特色的酒品,
“【□□烤肉蘸雙氧水味】…這真的是人類會喜歡的味道嗎?”
“說得好,火藥桶口味是這樣的。”
等等,我想正常人也不會在超甜度的雞尾酒裡再加上雙倍糖漿……
“嘿嘿,你倆根本就不懂。”
酒水見底,某個剛剛還在吐槽别人的家夥又開始點評起來了,
“甜蜜過後是無法言說的,隻能置于心口的苦澀,提純浮羊奶的餘韻又給這場夢境般的心緒添上了一段期冀…【但那不過隻是你的夢中情人】,完美的故事性!我給滿分!”
牛仔震驚極了,
“加了這麼多糖漿,你居然還嘗得出苦味!”
“彼此彼此,你那杯我是真不覺得有人能喝出來這玩意原料是麥芽呢。”
插科打诨三兩句,三人敲定,再等那憶者半個系統時,如果她還不現身,就想點其他辦法,半個系統時也足夠他們盤清現狀了。
“…依你之見,問題出在哪?”
“情況确實不甚明朗。盛會之星一定發生了什麼,但公衆卻對此毫無認知。想必是有家族的位高權重者在掩蓋事态吧。同諧向其他派系發出邀約本就不同尋常,況且還有公司和愚者參與其中,如果你們口中的【虛無】令使也确有其事,匹諾康尼當下的形勢…有些過于複雜了。”
紅龍指節輕敲高腳杯杯壁,神色冷淡下來了,
“這種高層封閉群衆信息的情況,大概率是内部亂了。說真的,沒準有誰叛離了自己的命途,正在搞大動作呢。”
“其實關于【黃泉】,還有件令我在意的事。咱們都清楚,信仰【巡獵】的派系是銀河裡最惹不起的一幫人。任何一個神志清醒的的家夥都不會敢冒充仙舟聯盟或巡海遊俠,這完全就是在找死……”
“可能,她是那種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的家夥,或者被遊俠的追剿也是她計劃的一環?”
紅龍皺起眉頭。
“的确有可能。”
波提歐聳聳肩,任由她扒拉自己的耳墜,
“但仙舟人不是有句話嗎,帝弓僅以光失宣其輪椅——”
“什麼帝弓光速炫七個輪椅??還有這話?我問問老闆啥意思。”
唉,這倆個令人絕望的家夥……
丹恒内心疲憊,但仍面不改色地指正,
“綸音,宣其綸音。”
“無所謂,你懂我意思就行。總之,别看巡海遊俠銷聲匿迹那麼多年,我們一直盯着這片宇宙呢。很多傻寶甯可冒犯泯滅幫也不敢得罪遊俠。但那個黃泉…至少從她做的事來看,不像是個瘋子。正相反,她很有邏輯和條理,該留手時就留手,該殺伐果斷時也絕不手軟。”
“你們認為這樣一個人借用巡海遊俠的名号,别有目的。”
“我沒這麼斷定,隻是覺得蹊跷,也許她真的認識巡海遊俠,也可能是和紅龍說的一樣,她出于某種原因要引我們現身…呵,不知道。”
“我還是更關注家族的異常。因為這場盛會,十數條命途的行者被召集至匹諾康尼。家族再怎麼包容,也不會做出如此反常的舉動。除非邀請函不是由他們寄出,那家族在這種局面下依然堅持舉辦諧樂大典就更耐人尋味了。”
探手制止仗紅龍自掏錢包買一批酒水回去,此人仗着自己的種族優勢,花在酒水上的錢常令牛仔也感到離譜,别提她還信誓旦旦要實現存錢計劃來着。牛仔猜測道,
“沒準這一切就是【同諧】希佩的指示呢。你覺得這不合理,那是因為人做不出來。人會因為非理性的沖動做出傻事,會在觸及自身利益的時候放棄原則,也會相信一些明知不該相信的東西,寶了個貝的人甚至會打破自己剛定下的規矩!但星神不會。星神隻會一條路走到黑,不撞南牆不回頭!”
“你認為這起事件背後,是希佩的意志在推動。”
“也不一定就是祂,但肯定有個形而上的意識在作祟。别說哥們悲觀,如果人類的自由意志可信,那還要巡海遊俠做什麼?”
“真是省事呢,把一切推給星神和命途就行了,但也沒錯,群星間的紛争有一大半要怪到它們頭上呢——啧,我不買了就是!”
“他寶貝的,你自己說的這兩個月要省錢!”牛仔罵罵咧咧收回手,擡臂格擋了兩下來自紅龍的報複性回擊。
“總之哥們,把一切歸結于星神和命途就沒那麼複雜了。就像岚永遠走在【巡獵】的道路上,就像阿基維利雖然不知所蹤,但列車依然行駛在開拓的道路上,永不脫軌。”
“但我認為,阿基維利的隕落,同樣是祂為無名客留下的寶貴遺産。”
“啊,我明白。某種意義上,祂的離去反倒是讓無名客們真正貼近了【開拓】的本質——真正獨立的自主判斷,開拓最适合你們自己的路。”
剛剛還在有來有回打鬧,這下子倒是正經起來了,嗯,如果忽視她與牛仔勾肩搭背的姿勢的話。
“我猜是失去了【絕對正确】的領導者後,無名客們必須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了?”
“是的。我認為旅途的意義,并不是為了走上一條【絕對正确】的道路。而是為了在數不勝數的道路中,憑借自己有限的見識和判斷,盡力選擇【适合自己的道路】。”
他的這番話讓牛仔與龍對視一眼,停下了背地裡的手頭争執,
“雖然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麼,但人總要為自己負責,這點我贊同,任何人都沒法代勞。也正英如此,巡海遊俠必須親自找到那個冒牌貨…弄清楚她究竟要做什麼。以防萬一,如果那憶者始終不出現,我這還有個備用計劃…這是最後一個了。”
青年沉默一瞬,對上兩個張揚的家夥,
“你們的備用計劃真不少。”
“丹恒兄弟,你之前在酒店轉了一圈,有沒有看見哪位客人,或者哪幾位客人,身份比較尊貴?”
“…你們想做什麼?”
火紅頭發的賈什焚輕笑,一挑眉頭,
“嘛,很簡單。悄無聲息綁上幾個闊佬人質,一來方便和家族交涉,二來順便還可以拿走他們的身份——”
“不必了,現在就返回列車。”
牛仔卻不樂意了,
“怎麼!難不成你怕了,兄弟?掏出你的槍來,咱們該幹票大的了!”
上一次這麼進退維谷還是在貝洛伯格的街頭,某個星核精不顧銀鬃鐵衛勸阻當衆極力要求把城區公共垃圾桶拔下來帶上列車……
“三位是要走了嗎?那剛才點的阿斯德納白橡木與星空香槟要退掉嗎?”
感天謝地,憶者沒有失言。
牛仔與紅龍接過那兩支酒,低頭讀出了瓶身上憶者留下的字迹,
“【我在星穹列車上等你們】”
“嘶——不愧是憶者,星空香槟,她怎麼知道我喜歡甜的。”
但,後續的事情發展還是超出了紅龍的預想。
“初次見面,紅龍女士,波提歐先生,以及丹恒先生。”
優雅的憶者讓她想起輕柔迷蒙的午夜之夢,而那夢的面紗是一層朦胧的紫色月光,讓人窺不透,卻又心癢癢,忍不住要探手一鞠那捧丁香色夢境遺韻。
憶者的目光依次流淌過他們,
“我在其他人的記憶中見過你,丹恒先生。紅龍女士與波提歐先生…我們算初次見面,希望二位會喜歡那兩瓶酒——璀璨閃耀的星空香槟與你很相稱,女士。至于波提歐先生…阿斯德納白橡木,你可真會點些不好找的酒。”
紅龍笑了笑,
“有品位姐們,不過你們憶者也太能藏了。”
“真的是讓我一通好找啊,憶者!我就開門見山了,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
“正有此意。但在那之前請容我先做個介紹,我叫黑天鵝,是流光憶庭的憶者。而關于那位黃泉女士的故事……也許她本人比我更清楚。”
話音未落,巨大的猩紅龍尾憑空冒出,呈保護姿态的一整個攔在了槍未出鞘的牛仔面前,
【我不是她的對手,小心行事】
丹恒有些驚訝地看向紅龍,她的面頰兩側開始冒出細密的紅色龍鱗,那句示威的低吼帶着火山噴湧與熔岩脈動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一臉蒙圈的波提歐暫且按住那條鋒銳如星艦羽翼的龍尾,
“穩住!還沒到這個地步——”
“各位好,我就是黃泉。”
“什麼?!他寶了個貝的——流光憶庭的,你出賣我!”
“紅龍女士,請您放心,此地并無欲與二位為敵的人,相信您也感受到了,黃泉女士并沒有攻擊您與波提歐先生的意思。”
面對憶者的安撫,龍尾上血紅鮮豔的龍鱗翕張,那雙已經變為豎瞳的金色眼睛,鎖定在名為黃泉的女人身上,
“但這正是令我不安的地方,你甚至無法感知到她的存在,更别提行動、殺意之類的了。我隻能确定一點——這位黃泉女士随時都有能力團滅我倆。”
牛仔明白她的意思,他們的确有理由懷疑黑天鵝與黃泉早有串通,而星穹列車也已經出于某些立場考慮,默認了保持中立而不會施以援手。
“很抱歉,讓你感到緊張不安了,貿然到訪,是我考慮不周。但請你無需過分憂慮,黃泉此番前來并無與巡海遊俠為敵的意圖。出于一些原因,我遭到匹諾康尼的放逐,所幸這位憶者一路随行,我才有機會悄無聲息擺脫家族的控制。”
“實際上并非随行,而是跟蹤。過程也絕對談不上悄無聲息……”黑天鵝似乎回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經曆,但她很快放棄了與黃泉重新定義此前事件的念頭,“但算了,就依你吧。”
名為黃泉的女人點點頭,
“我請求她帶我去一個家族視線之外的地方,聯系幾個值得信任的人,也就是各位了。”
牛仔艱難地把那條大尾巴末端夾在臂彎裡,有些譏諷地開口,
“信任?哈哈哈哈哈…小可愛,你是當我倆瘋子還是傻子?要不這樣,先讓我在你身上開幾個窟窿,看看裡面藏着的究竟是什麼,然後咱們再來談信任……”
他熟練地将槍口指向了黃泉,面生細鱗的紅龍卻稍微冷靜點了,車廂内那股隐隐的灼熱感逐漸消退。
“不對,波提歐,等等”她朝黃泉開口,“你身上帶着什麼?為什麼會有那個東西的味道?”
牛仔有些疑惑地皺起眉頭,
“那個東西?什麼東西?”
面對亂成一團的局面,黃泉輕輕歎息,
“你們想知道的我會悉數告知,但不是現在……如果我的身份沒有敗露,或許還會有更多時間,但眼下我們隻能這麼做了。”
“隻能?什麼隻能?”
牛仔一連串的問題都沒有得到回答,這個女人開口就是為了他們的安全,建議讓列車載着大夥一塊躍遷離開阿斯德納星系。
“丹恒先生,我曾與你的同伴短暫同行,也知曉他們身在何方。請相信各位無名客仍平安無虞,但也同樣需要我們的幫助。而二位遠道而來的巡海遊俠,或許你們已經猜到了…我在等待你們的到來。巡海遊俠行蹤不定,彼此之間也往來甚少,原諒我隻能通過這種方式與你們取得聯系。”
牛仔舉槍靜待下文,
“…隻有這樣,我才能找到真正的巡海遊俠。也唯有如此,我才能兌現一個久遠的承諾——将【他】的遺物物歸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