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諾接過兩本書，拿在手裡掂了幾下，“行吧。”

他看起來有點摸不着頭腦。

但伊萊亞斯并無解釋的想法，或者說，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隻是邁開腳步，跟在身後。

偵探往櫃台方向走了兩步，猛地回頭，“是我的錯覺還是什麼，我到底又哪裡惹你不高興了？”

他一停下，青年的腳步也慢了下來。

助手那半長的頭發在陽光下像金子一樣耀眼，閃動着奇異的光芒。他的臉上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如同一座毫無生命的石雕。

當他把視線轉移到你身上時，你隻會覺得自己被一頭恐怖的猛獸盯上了，如果再不做點什麼就會被撕成碎片。

萊諾毫不在意，他反而喜歡。這種腎上腺素飙升的感覺如此令人着迷。

眼看得不到答案，隻好之後再聊。他像貓一樣伸了個懶腰，抱怨着轉移話題：“真是搞不懂你。無論如何，還要工作要做呢，打起點精神來好嗎？我都答應給你買衣服了，你還想做什麼？”

伊萊亞斯說：“巴拉巴拉，你廢話真多。”

“喂！”偵探龇牙咧嘴，“我是在關心你好吧，别逼我罵人。”

他說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大步流星走向櫃台。

“嗨喽，又見面了！”站定之前，萊諾調整好了狀态。他笑盈盈地沖管理員眨眨眼。

隻要他想，他可以表現得迷人又溫柔，足以撬開那些不了解他真實面目的人的嘴巴。

萊諾曾信誓旦旦地告訴伊萊亞斯，“這也是探案技巧的一部分。”

伊萊亞斯認為如果書上有這種内容，那整本書都在胡說八道。

他看向偵探，發現那家夥露出宛如看到黑咖啡一樣的表情。伊萊亞斯順着視線往旁邊一看，正好對上管理員驚恐的眼神。

嗯，就像私家偵探說的那樣，還有比從管理員嘴裡打聽更快的方法嗎？

他理解了萊諾的做法，并覺得自己的探案技巧有了明顯的提升。

另一邊，萊諾把兩本書放在桌上，仿佛随口一問：“那個，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我對這家圖書館很感興趣，它是最近新開的吧。啊，這麼多書，真是大手筆呢。”

管理員女士呃了一聲，秉承着職業道德，禮貌地說：“你、你好？當然可以，請說吧。”

她的視線看向桌上的書，然後在偵探和身後的綠眼青年兩人之間來回移動，像是在思考，“你是打算借這兩本嗎？”

偵探借偵探故事，聽起來并不違和。

萊諾聳聳肩，不答反問：“比起這個。我更好奇的是，如果有人借了書不還怎麼辦？”

那些貴族和信徒肯定會這樣搗亂。毫無疑問，萊諾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家夥會做什麼。

管理員原本還在揣測偵探跟伊萊亞斯的關系。但聽到這話後，開始用警惕的眼神盯着萊諾，仿佛他是個危險人物，“我們當然有辦法。”

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有人來店裡吃東西，吃完了問老闆如果有人吃霸王餐你們會怎麼做。老闆肯定會覺得這人是來惹事的。

即使是在為人處世方面無知如伊萊亞斯，也會覺得這問題有點冒昧。

萊諾說：“别在意，我隻是突發奇想……”

私家偵探看起來很想堵住自己的嘴。不過他後悔的應該不是問這個問題，而是沒挑一個好時機。

伊萊亞斯看不下去了。

他以前不怎麼關注萊諾的偵探事業，畢竟萊諾掙的錢連自己也養不活。那個人之所以還交得起房租，主要還得多虧敲詐這個手段沒有過時，仍然在西維拉這座大城市發揮不可多得的作用。

他走了過去，用食指敲了敲櫃台，對萊諾說：“你太慢了，就不能直接一點嗎？”

男人撓了撓頭發，“不能，我這裡進展順利呢！”

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呢。

“直接問。”伊萊亞斯催促道。

萊諾感到頭疼，按了按太陽穴，“好吧，如果把人吓到了那都怪你。”

他們旁若無人，你一句我一句，旁邊的管理員還以為自己應該聽不到。不然為什麼這兩人能這麼自然地在正主面前議論？

萊諾清了清嗓子，換了種更鄭重的語氣：“咳，那我要認真起來了哦？有不少人跟你抱怨過吧，這位女士，這家圖書館裡有幽靈。”

幽靈，胡說八道。伊萊亞斯相信自己的實力，因此完全不認同這種說法。

一聽到幽靈二字，管理員的表情變了又變。她深呼吸兩次，好不容易恢複冷靜，“……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這是你借的書，已經做完了登記。如果沒有其他事，你可以走了。門在那邊，沒鎖。”

伊萊亞斯充耳不聞，不為所動。

雖說圖書館裡的人不多，但櫃台附近還是圍了幾個人。

伊萊亞斯往隊伍最前面一站，雖然看起來像是教會裡會出現的聖子，但總給人一種不好惹的感覺。

因此被擋在後面的那些人敢怒不敢言，隻能默默看向管理員。

萊諾兩隻手撐在櫃台上，灰色的眼睛像一團散不開的霧氣。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别啊，讓我們好好聊一聊嘛。就算沒有幽靈，圖書館裡的老鼠也需要處理一下。我和你們老大是朋友，可以給你們打七折。”

如果恨不得置對方于死地的關系也能稱之為朋友的話，那他們算朋友。

反正伊萊亞斯是絕對不願意接受“朋友”這個稱呼的。

這麼看來，當私家偵探還需要很強的忍耐力。

管理員顯然不信。

萊諾：“既然這樣的話，那六折？這是我的底線，不能再少了！”

伊萊亞斯補充道：“别看他這樣，他真的是一名私家偵探。如果這家圖書館倒閉，我會浪費更多時間在尋找書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