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聽到這句話，艾拉興奮地揪起望潮，後者呲牙撫平被少女揪亂的鳥窩頭：“随時有空。”

張美穗一愣。

随時有空，意味着根本沒有人上門來找他們做事。

然而銀發少女期待地望着她，張美穗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但轉念一想，她已經試過了大部分公司了，也不差試這一回——反正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張美穗：“現在？我想越快越好。”

望潮從被貓抓爛的辦公椅站起：“等我半小時。艾拉準備招魂的東西！”

艾拉應聲，從走向拐角處冰箱，從冷藏室裡取出保溫杯，而望潮從客廳往走廊走去，随後響起水聲。

張美穗不明所以：“他去幹嘛？”

艾拉在一旁解釋：“齋蘸要保持潔淨，所以他現在洗澡去了。”

“齋蘸？”

“就是做法。”艾拉邊說，邊從櫃子裡搬出行李箱：“我們是從上清派傳出的民間法脈，也算是道士。您應該已經試過很多家公司了，應該也有遇到過類似的吧？”

張美穗點頭：“西方東方的都有，佛家和巫毒都試過，不過效果不大。道士的話也試過……”

雖然核心原理一緻，使用p液，溝通另一個世界，但量子咨詢行業内卻存在不同派系。從現代化的嚴謹實驗到傳統的宗教儀式，不同派系利用不同的手段，試圖提升溝通成功率——就像黑箱，一端輸入，一端輸出，但中間發生了什麼，仍然未知。

說着，張美穗看了一眼嘩嘩作響的浴室，眼神懷疑：“你們真的是道士？上次他們提前準備了一周。”

“我們沒那麼多儀式要求，畢竟是民間法脈，講究實用。”

艾拉把保溫杯塞進箱子，張美穗看見了一疊黃紙、數本舊書、香爐蠟燭還有小桌闆和桌布，更神奇的是，行李箱中居然還有量杯和采血針。

趴在沙發上的醜貓也跳到少女腳邊，艾拉合上箱子鎖好，摸摸醜貓，沖浴室方向吼道：“好了沒——”

“馬上！”

艾拉聳肩，轉向張美穗：“您先和我說說具體情況吧。您要招的魂是誰？多久之前死亡？其他公司招魂情況如何？”

張美穗要招的鬼是她丈夫，查斯。

查斯在去年逝世，而半年後，她的愛狗“咔叽”同樣老死。

朋友向她介紹了介紹了寵物二次告别服務，也就是召喚寵物的靈魂，通過中間的“量子咨詢師”溝通，進行正式告别。

其實張美穗并不信任所謂的招魂服務，也許有點效果，但在她看來，那更多像是逝者留在世上的最後一道風，飄過熟悉的生者，但并沒有思想。

直到二次告别的那天下午，張美穗看見碎紙片被風卷起，飄向咔叽最喜歡的小抽屜和磨牙棒。而量子咨詢師溫柔地告訴她：咔叽很想她，最愛的磨牙棒不能給别的小狗，咔叽和查斯在一起。

“後來他們又給我推薦了人類告别服務……”

話沒說完，望潮手忙腳亂地出來了，肩上背着包，一頭卷毛還未幹，跳着腳穿鞋催促：“走吧。”

望潮從艾拉手裡接過行李箱，三人搭乘無人出租駛向張美穗家。

車上，張美穗繼續道：“第一次招魂成功，所以兩個月後，我又召喚他。但是這次失敗了。”

“他隻連接了幾秒就消失了，那個巫師沒弄清查斯說什麼，之後又試了幾次，都失敗了。他們說查斯的靈魂損毀嚴重，應該是自殺的。”

“自殺？”

艾拉疑問：“你們之間的關系如何？”

靈魂自然沒有自殺的能力，這隻是一種比喻，就像從前故事裡鬼魂被強制或自願的超度，在量子的世界，這些脫離軀體的意識通過自我毀滅這種方式，選擇性地不被強制召喚。按照張美穗的說法，查斯應該不至于為了擺脫召喚而自殺。

“挺好的。我們在一起快四十年了，他在想什麼我都知道。”張美穗道：“關鍵就在他最後說的那些話。我隻是想知道他最後想說什麼，所以這幾個月，我一直找公司招魂——隻是都失敗了。大部分說找不到查斯的靈魂，好一點的說查斯的靈魂太暗淡了，他們無法建立連接。”

出租車停在了居民樓下，張美穗頓了頓：“我找你們來……還想讓你們幫我問問，他養老金的賬戶密碼是多少？”

艾拉不明所以——養老金賬戶的密碼？

張美穗攤手：“人死了錢也得拿出來。我本來打算用這些錢買個仿生人，可惜那家公司沒問出來，還害得查斯自殺。”

艾拉瞪大眼睛，難以置信——感人的愛情故事忽然急轉直下，走向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