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六十八樓,無限量子事務所。
馬修調配了三瓶SNAV注射液,最終在用完前招魂成功,而他問了三個問題。
“你是犯人嗎?”
“……不是。”
“你死前發生了什麼?”
“……利斯……他……”
“利斯是誰?”
“……我的朋友……司機……”
司機拉文沒能回答完最後一個問題,靈魂如被打碎的鏡面,驟然破碎!
——犯人不是司機拉文,而是一名叫利斯的司機。
而這名叫利斯的司機很可能就是工廠内部員工,利用職務之便,裡通外合,偷竊p液。
經過查找,數據庫裡共有十五名司機的名字含“利斯”,然而,卻沒有一個司機與拉文有過聯系——這是怎麼回事!?
無奈,馬修隻能擴大尋找範圍,從與“利斯”名字讀音相近的司機,以及拉文的朋友身上查起。
六十九樓,皇家馬斯洛裡公司。
西維爾依舊不着急,就算助理報告樓下各公司都有了眉目。
“我隻需要一個支點。”
他優哉遊哉地豎起手指,對助理道:“而他們會把線索給我。”
聰明的人不幹活,他隻需要領導别人。
卡拉維基公司園區,25号樓。
這裡是園區内所有仿生人的宿舍。沒有窗戶,沒有門,電梯位于大樓中部,從外部看去,像是奇怪的鐵釘,直入雲霄。
三人搭乘電梯抵達42層,伊麗絲所在的宿舍。
“這……”
艾拉震驚:“這根本就不是宿舍。”
隻見偌大的平層内,排列着密密麻麻的橢球形裝置。那是仿生人休眠倉,下部存儲維護液,當仿生人進入時,維護液将灌入休眠艙内,緩解仿生人體内部件的老化。
兩人随着伊麗絲走到她的休眠艙前,傾斜着的艙體閃爍銀白亮光,看不清内部構造,在艙體的左上方,刻着名字——Iris。
艙體屬于叫伊麗絲的仿生人,但卻不屬于伊麗絲。她的身份編碼是唯一的,但名字卻不是。一旦她死亡,艙體将成為下一個伊麗絲的宿舍。
望潮問:“這就是你們的宿舍?”
伊麗絲點頭:“是的,每月支付五千。”
艾拉的仿生眼都快瞪出來了。
一個月五千???
不是,這純純坑人啊!
艾拉知道休眠艙的價格,像眼前這樣的休眠艙,一個就需要十萬塊。但按照伊麗絲的說法,仿生人一個月繳納五千,那麼一年就需要繳納六萬,這樣一個休眠艙,兩年就賺回本了!
面對艾拉的疑問,伊麗絲解釋道:“這是園區内部,需要考慮地價。當初仿生人平權機構曾來考察,經過計算,如果要在園區内生活,以目前的休眠艙密集程度,平攤到每個仿生人身上,确實需要五千。”
公司員工衆多,除了必須在園區内居住的,還有上萬人類員工。為了節省通勤時間,他們傾向居住在園區周邊,也因此,園區附近的地價水漲船高,房租也同樣如此。
望潮問:“你們工資多少?”
伊麗絲回答道:“八千。”
“除了交房租,剩下的錢用來做什麼?存着嗎?”
伊麗絲道:“宿舍房租五千,我們還需要額外支付維修液,價格一千,此外,還需要機油,價值一千五百元。”
好家夥,一算下來八千的工資,園區内就去了七千五。艾拉拍拍望潮的肩,歎了口氣:“你原來還是個好老闆。”
望潮嘟囔:“我本來就是。”
參觀了伊麗絲的宿舍,他們也該回去了,不過望潮臨時起意,想去看看伊利斯的宿舍——萬一能夠發現點仿生人被電子入侵的線索呢?
所有的仿生人都住在同一棟大樓,按照姓名排列,伊麗絲在42層,而伊利斯在20層。
在電梯裡,艾拉道:“如果你們住在一棟樓,說不定你還見過伊利斯呢。”
伊麗絲微笑:“有哦。我經常見到他。”
伊麗絲是前台招待,而伊利斯是貨車司機,他們的工作區域相隔甚遠,本來不可能見面,然而碰巧的是,伊利斯經常配合車輛調換夜班,他的下班時間是伊麗絲的上班時間,在樓下,兩人經常碰面,但從未說過話。
電梯停在了20層,屬于伊利斯的位置還空着,添補他位置的仿生人并沒有抽中Elise這個名字。
園區内沒有商店,仿生員工也沒有屬于自己的賬号,衣物、妝容、愛好,他們統統沒有,剩下的五百塊存在園内員工卡中,等着仿生人死亡再回收。
也因此,即使是被稱為宿舍的地方,也是标準統一的幹淨。
望潮手賤敲敲休眠艙,哐哐兩聲清脆,伊麗絲貼心提示:“如果您要打開,可以按側邊按鈕,艙門會自動打開。”
說着,她上前為望潮演示。
不透明的銀白休眠艙緩緩打開艙門,開門的那一瞬,望潮看見了落在純白人形内凹位上的幹枯紫花。
望潮伸手,輕輕拈起人形胸口的花:“怎麼會有花瓣?”
伊麗絲掃描識别:“是鸢尾花。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花瓣,也許是他無意中攜帶入内。”
望潮問道:“所以你們的休眠艙本應什麼都沒有?”
伊麗絲點頭:“是的,起碼我的休眠艙是如此。”
艾拉接連打開邊上空休眠艙,除了純白合身的内凹位置,一無所有。鸢尾的花瓣并不小,而且這片花就落在休眠艙正中央,這麼大片的花瓣,怎麼會被人忽略?可若是伊利斯特意帶入,那這不就意味着……意味着他有靈魂了!?
望潮問:“你們園區有鸢尾花嗎?”
伊麗絲仔細搜索了一番,答道:“沒有。”
艾拉問:“會不會有人來過?”
伊麗絲調取了休眠艙的工作日志,道:“上一次開啟是在一個星期前。此前休眠艙規律開關。”
沒有外人來過,莫名出現的鸢尾花,望潮與艾拉對視,皆不敢相信那個可能。
仿生人怎麼會喜歡花,隻有人類才需要裝飾品。對于沒有特殊設定的公司仿生人而言,花和其他裝飾品一樣,沒有意義,不被需要。
他們的生命隻在工作與休息間循環,賺錢維持生命,生命用來賺錢,消費隻有房租、維修液還有機油。
可就是這樣的仿生人,一個從被創造起終身工作就是押送貨物的司機,他的休眠艙裡居然出現了根本不可能出現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