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肯定不可能是去吟詩作對的。
難不成是去……做買賣?
謝令辰目送黃衣女離開,眼神閃過一絲複雜。
總算把這個刁蠻的女子給引開了……陶夭,欠他一頓好飯!
“公子。”小厮墨池快步走進畫館。
謝令辰正站在一幅未完成的人物畫前細細描摹——正是明夷。
這女子在他這般閱盡千帆的風流才子看來,也是明豔亮麗。
“墨池,那幅青衣美人圖是不是你拿到這裡的。”
“是呀公子,您不是說要把最好看的都拿來麼?”
墨池撓了撓頭,“公子,怎麼了?”
“……”謝令辰筆鋒微頓,欲言又止。
這孩子迷糊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算了。
他複又低頭作畫。
半晌,忍不住擡頭看了墨池一眼。
“還有什麼事?”怎麼就知道杵在這裡了?
墨池殷勤道:“少爺,老爺派人來通知,說晚上在靜怡園舉辦宴席,讓您務必回去。”
“哦?”謝令辰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畫筆,語氣冷淡:“不去。”
八成又是給他找些什麼同年叔伯來了,就為了出仕之事。
“少爺啊!”小厮素知自家公子和老爺之間的嫌隙,又奉了夫人崔氏的令,隻能說些好話:“夫人耳提面命,說這事關乎您的前程,可是耽誤不得啊!她還說,讓您别再和老爺賭氣了,老爺他也是為了您好嘛。”
謝令辰随手抖了抖袖口:“既然是母親的意思,那就去吧。”
一直以來,母親都非常支持他作畫。
當然,更希望自己能夠維系家族的榮光。
墨池連連點頭:“夫人一定會高興。”
“這園子果然是名不虛傳啊!”這廂,陶夭啧啧稱奇。
上次,她隻忙着查案,根本沒有機會進入後宅中,一觀這靜怡園之妙。
山石玲珑,曲水環繞,宛如一方世外桃源。
這回,她和沈卓是受了崔氏之邀,才能得了機會,前來赴宴的。
此刻,陶夭拉着沈卓在靜怡園的遊廊上閑逛,一眼瞥見個熟人——陳彬,這位謝府管家,左手正托着幾隻大大的禮品盒,腳步匆匆。
“陳管家,幹嘛呢?”陶夭好奇地招呼道。
陳彬不得不停下腳步,與之寒暄:“沈仵作,陶娘子。這不,這是今日客人送的禮物,老爺吩咐我去安置。”
“什麼禮物呀,不如讓我開開眼吧?”陶夭伸手就想摸。
陳彬依舊滿臉堆笑,展示一個管家應有的素養,隻是不動聲色地側身,護住自己左手的禮品盒子。
“今日貴客雲集,陶娘子若是有興趣,不妨去宴會上四處看看。老爺請了學政大人,還有本城首富陸雲,想必也能讓您開開眼界的。家裡有許多事情需要打點,恕我失陪。”
說罷,他便轉了身。
陶夭看着陳彬和一堆禮物遠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家下巴:“啧啧,當官就是好啊!真想看看,他手上的禮盒裡到底有什麼……”
沈卓無奈:“那是人家的禮物啊。”
夜幕降臨,廳堂裡挂滿大紅的紗燈,映得整個園子如同白晝,光彩流轉。
出席宴會的賓客幾乎都是當地最有頭臉的人物。
隻是,今日這宴會,卻不同往日,被安排在了靜怡園新建成的謝朓樓中。
此樓高聳而古雅,得名于謝家的知名宗親——謝眺。
樓閣七層,青瓦飛檐。
樓内布置極為雅緻。
宴飲之所設于一樓正堂,雕花屏風隔出雅座。
此時,紅木桌上已擺滿了珍馐美味錯落其間。
賓客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笑聲與敬酒聲不絕于耳。
晚宴場地以謝眺樓為核心,正桌上,坐着學政、司刑,富商豪紳也是不少,隻是還空了一個。
正是當地的首富——陸雲。
學政羅辭青正與謝淵觥籌交錯。
說不盡的奉承之言,虛美之辭。
陶夭等人隻能在一樓廊邊蹭了個小吏桌。
她銜着筷頭,看向主桌,謝令辰正一臉尴尬地在那給非富即貴們敬酒。
一旁,陳彬左手拿着個托盤,身後跟着一隊仆婦,正在給他們上菜。
“這道名喚獨占鳌頭,這是鳳穿牡丹,這是二龍戲珠……祝願各位大人心想事成。”
什麼鳳穿牡丹麼!
不就是烤欽點雞麼!
陶夭收回四處亂瞟的眼風,開始心無旁骛地和眼前的菜蔬展開殊死搏鬥。
趁着别人推杯換盞之際,她動作娴熟地夾起一塊又一塊醬燒羊肉,送進嘴裡。
正在細嚼慢咽,卻聽旁側傳來幾聲刻意壓低的嗤笑。
“這位……竟也能入座?”
“仵作啊……這宴會上……難免讓人倒胃口。”
“哎,小聲點,畢竟是謝夫人請的人。”
一小吏拿自家胳膊肘捅捅身邊人。
“那又如何?怕他不成?”其中一人忍不住高聲道:“沈仵作啊,聽說這次謝公子能放出來,還是靠你驗屍的呐!既如此,那今日這宴席上的牛羊肉,您也給分析分析吧?”
此言一出,周圍一陣低笑,連帶着幾張桌子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