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朝台階上一看。
陶夭旁邊是他的骨架模型。
那骨頭上面還貼了個簡陋的紙作标簽——曬月亮中,勿擾。
沈卓略略歎口氣。
隻得隔着骨頭架子坐在階前。
“這麼晚了,還不睡?”
“我和你朋友曬月亮呢。”
陶夭持續望天中:“那啥,你就沒什麼話要跟我說?”
沈卓憋了半天:“嗯……月色真美?你……睡不着?”
陶夭掀掀裙擺,毫無形象地爬起來:“那你自個兒和骨頭君看吧。我去睡了。”
說罷,她攏了攏衣服,拔腿就進屋了。
沈卓:“……”
涼風拂過,他又和一旁的骨頭架子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
最終決定……
還是把它搬回庫房算了。
他剛将骨頭架子抱起來,結果翻過來就發現——背部的肋骨上還貼着紙條。
寫的字是……傻瓜。
“……傻瓜。”
對着骨頭,沈卓有些哭笑不得。
他推開殓房的門,将骨頭架子在空位上擺好。
昏黃的燭光照亮了沈卓的臉。
“你說……我又該如何呢。”
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很自私。
所以即使知道這樣不妥,卻從未對二人現在的關系提出拒絕的話。
如今……更是說不出來了。
沈卓摸上胸口。
他知道,自己其實一直眷戀着這種感覺。
他想要和常人那樣擁有親朋好友。
從陶夭來了以後,漸漸的,衙門裡的人也不再視自己為洪水猛獸。
這一切……都是托她的福。
而他,不但沒有感謝她,反而……
沈卓看看那具骨架。
曾幾何時,他的朋友,就隻有它而已。
隻有它,可以不帶任何偏見的聽他訴說内心最真實的想法。
自己也不必對着它強顔歡笑。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它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了。
直到……
沈卓歎口氣,安置好骨頭回房的時,陶夭已經睡着了。
呼吸平緩……四仰八叉。
似乎連夢裡都在宣告“本姑娘天下第一”。
月光透過窗棂灑在她的臉上,勾勒出幾分嬌美的面龐。
沈卓走到床邊,緩緩蹲下。
陶夭平時總是一副機靈狡黠的模樣,此刻卻顯得出奇安靜。
沈卓擡手,替人掖好有些散亂的被子。
他下意識地停頓片刻,手輕輕拂過陶夭的發梢,像是怕驚擾她的美夢。
旭日初升。
陶夭在床上伸懶腰。
沈卓已經起來了,正在整理床鋪。
那廂,陶夭盯了人背影一會兒,決定不指望他了。
“你去哪兒?”
“做飯飯~”
顯然,睡了一覺,陶夭的心情已經恢複了大半。
她晃着手臂,大搖大擺地出門。
“我幫你。”
沈卓自是不放心的。
廚房裡飄散着面粉的香氣。
陶夭挽起袖子,手裡瘋狂摔着面團——就像和面團團前世有仇一般。
她忙着搓湯圓。
臉上還沾了一點白面。
沈卓在一旁安靜地燒熱湯,偶爾擡頭看她一眼,目光裡帶着些許猶豫。
“沈卓……”
陶夭的目光在沈卓和湯圓面團間來回了很多次。
終于下定決心,放下面團,兩手撐在案台上:“那個啥,我有話跟你說。”
沈卓放下火鉗:“……什麼事?”
其實,他有預感,她會說什麼。
“我在想啊……”
陶夭随意開口:“要不我幹脆就做你真正的娘子算了?”
果然是這事。
沈卓深吸幾口氣:“小陶……我們……我覺得……我們不……”
他的話被陶夭一下打斷。
“你少來跟我打哈哈啊!本姑娘現在很認真的!和你在謝朓樓那會兒可不一樣!”
而且,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剖析心事呢!
居然一下就被拒絕了!
這讓她的臉往哪兒擱啊?
“小陶,你很好,可是我……”
沈卓心中有些不安。
他其實不知道,自己拒絕了她之後,她是否會直接離開。
“那你是不喜歡我?”
聽到“可是”二字,陶夭氣得雙手叉腰。
“不是……你這人怎麼這樣子!咱們這好歹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你說說,本姑娘哪裡不好?”
“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
沈卓目光中泛着什麼,反正身在此山中的陶夭是看不分明。
“行了,你别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
陶夭瞪他,氣呼呼地指着自己的臉。
“你可看清楚了!本姑娘好看吧?聰明吧?又會抓壞人……還會做湯圓!其他糕點更是不在話下!”她這是将來世蓮花糕們都算上了。
“還有哪裡不好?而且……你都和人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麼久了!你不得負責啊?”
典型的倒打一耙。
“可是……”沈卓有些語塞。
他們都已經是官方認定的夫妻了,他還能怎麼負責?
不過……自己的确是看到過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