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你要……”
一個模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貼得很近,溫熱的呼吸打在頸側,他感覺到自己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然後湊過去,側耳聽着對方輕聲地呢喃。
我要什麼?
但是近在咫尺的聲音卻突然遠離了,他睜開眼睛,周圍是白茫茫的一片霧。視野模糊,他隻能看見兩片蒼白的嘴唇一張一翕,聲音也越來越模糊。
“你大點聲,我聽不見。”
他想坐起來追着那個聲音,想湊過去聽清楚,卻像是被什麼東西束縛在原地,隻能任由對方消失在霧層的背後。
“喂!站住!”
五條悟猛地坐起來,腳不小心踢到茶幾,發出的碰撞聲驚醒了房間裡的其他人。
虎杖悠仁正抱着夜蛾校長給的咒骸在看恐怖片,原本就神經高度緊繃,這下更是被吓得夠嗆,被懷裡的咒骸彈起來就是一腳踢在下巴上。
虎杖自從上次出任務被人掏心,救回來後五條悟就把他藏在這裡,針對他的身體特性,制定了教學計劃。每天觀看恐怖電影,就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個課程。
他被踹了一腳,反應極快地側身把咒骸娃娃重新抓回來抱在懷裡,捂着下巴,痛得龇牙,轉過頭來問道:“五條老師,怎麼了?有咒靈?”
五條悟睜開眼睛,擡手将眼罩掀開一個角,看清屋内的陳設,這是高專的地下室。即便是大白天也沒有一絲光亮照進來,隻有簡單的一套沙發和一台電視。屋内沒有開燈,唯一的光源是在不停閃動的電視屏幕,打在兩人臉上,明暗交錯。
電視裡此刻正在播放着一部美系的恐怖片,一臉菜綠色的喪屍挂着鮮紅透粉的九轉大腸,半身不遂地追趕人群。
因為剛剛在睡覺,電視聲音開得很低,此刻從劇情裡抽神,就窸窸窣窣地有點聽不清。
五條悟也是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他看着虎杖悠仁擔心的眼神,重新把黑色的眼罩扯下來,嚴嚴實實地遮住了眼睛,低聲說:“沒事,做了個夢。”
“咦,老師也會做夢啊。”虎杖悠仁對此表示了驚歎。
五條悟撇嘴:“什麼話,我不是人嘛?”
不過剛剛的感覺确實奇怪,明明在夢中的光景是朦胧模糊的,他卻感覺異常的真實。等醒過來,夢裡那種不受控制的感覺逐漸消散,那股真實感被周圍更加熟悉的環境逼退,但那迷霧中一張一翕的嘴唇卻更加清晰。
想不通,但是“不糾結”是五條悟職業生涯中最美好的品質。
活動活動肩膀把那古怪的夢境甩開,把被踢歪的茶幾扶正,順手拿過堆在桌上的DVD包裝盒,檢查作業似的看了封面和片名。
血淋淋的封面看起來十分吓人,他看着右上角被刻意扭曲的字眼,莫名笑了一下,想想這部片子的内容又沒啥好笑的,便又收斂笑容丢回去,說:“這些對你來說應該都沒什麼問題了,要不要來跟我實操一下?”
虎杖抱緊懷裡的咒骸玩偶,第一反應是龇牙,上次被狠踢了一腳的後腰又開始隐隐作痛。
這種訓練課程雖然都是不用咒力的純體術指導,但是五條悟即便面對自己的學生,也是沒有絲毫慣着的意思,下手穩準狠,專挑痛處和弱點打。
目前的這些學生,無一例外都在訓練課上被揍過。
尤其是虎杖悠仁,自從開了小竈之後,挨揍來得比每天三頓飯都準時。
虎杖今天有點不想挨打,但是五條悟的體術指導确實是頂級的,憑借自身極其強悍的身體條件和反應神經,再加上六眼無死角的細微觀察,可以精準地找到他的弱點和不足,并據此進行更進一步的引導和改進。
雖然挨揍,但是每次都有很大的收獲。
正當虎杖悠仁猶豫間,幽暗的地下室響起了一陣鈴聲,五條悟掏出手機一看,是伊地知。
“啧。”這家夥打電話總沒好事,五條悟按下接聽鍵,“喂,什麼事?哦……那邊啊……我就知道……嗯……行,我過去看看……來接我吧。”
虎杖看着五條悟的臉色,見他從不耐煩逐漸變得正經,聲音也穩重起來,等他挂了電話便問:“五條老師,發生什麼事了?”
五條悟低頭看他:“唔——岩手縣那邊有一個普通人死在家裡,情況有點不對勁,夜蛾校長叫我去看一下。”
“岩手縣?有點遠吧,沒有找當地的咒術師嗎?”虎杖悠仁自從來了高專,活動範圍一直就沒離開過東京,所以一直以為咒術師有各自的轄區。原來外地的工作也是五條老師負責嗎,怎麼忙得過來?
五條悟倒是有問必答:“當地警察和咒術師已經上門查看過了,現場有大量詛咒殘留,已經可以初步判定是咒靈作案。但是即便是殘留的詛咒,密度也已經超過了一級,咒靈本體起碼是特級,隻能安排特級咒術師去處理,隻有我能去了。”
咒術界被評為特級咒術師的隻有四位,五條悟、乙骨憂太、九十九由基……還有一個已經被判定死亡的夏油傑。
乙骨猶太在國外出差。
九十九由基不接受任務。
目前能活動的特級,确實隻有五條悟了。
“這樣啊……那……”虎杖欲言又止。
五條悟:“想去看看?”
“嗯嗯。”虎杖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那走吧,伊地知應該快到了。”
伊地知高潔是高專的輔助監督,雖然沒有戰鬥能力,但是是個相當專業的内勤。在五條悟挂掉電話的十分鐘内,已經買好去岩手縣的新幹線車票,并且把車停在了門口。
五條悟和虎杖悠仁坐上後座,擡手接過伊地知遞過來的平闆,屏幕上是這次任務的資料,他邊開車邊解釋道:“死者32歲,是個相當有名的漫畫家,聽說是剛完結了一部作品,還沒來得及開慶功宴,就被發現死在自己家中。死得相當慘烈,出血量很大,幾乎是被放幹了全身的血。”
五條悟滑動屏幕,看着現場照片,确實跟伊地知說的一樣,血迹覆蓋了整張書桌,蔓延到地闆上,顔色已經氧化成暗紅色,光從照片上看不出有詛咒的痕迹。
他說:“看着像是普通兇殺案,咒靈作案很少有留下屍體的。”
伊地知邊觀察後視鏡邊點頭:“是的,但是當地警方沒有在現場發現第二人的痕迹,排查沿路監控,也沒發現可疑人員,便把案件轉交給了咒術協會。”
“那邊的咒術師怎麼說?”
“岩手縣的咒術師到現場後,發現大量詛咒,便動用了所有人手搜索咒靈,但是整個岩手縣都沒發現咒靈,一隻都沒有。出于謹慎,便上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