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筱凡的理性告訴她不能置氣,但從前幾天開始到現在,她心氣就沒能順過,她知道自己不該破防崩潰的,至少不該在這個節點。
可在接到楚焰的電話後,又聽到他用這樣兇巴巴的語氣喊她蘇小姐時,她心中緊繃的那根弦在頃刻間啪——的一下,斷了。
“嗚嗚嗚嗚,怎麼連你也要欺負我!”蘇筱凡開始掉眼淚,大顆大顆成串的淚水像水簾洞一樣,噼裡啪啦從眼眶裡争先恐後的掉出來。
她躲在衛生間的單間裡,坐在馬桶蓋上,嚎啕大哭。
她好多年沒這樣大哭過了,還是在公共場合,覺得丢臉的同時,意外地感到了一陣暢快。
壓抑了許久的難過,瞬間爆發出來,她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眼淚鼻涕都擠在了一起,嘴裡嘗到了黏膩和鹹腥的味道。
楚焰沒料到蘇筱凡是這種反應,直覺她是出了什麼事,又怕她這樣繼續哭下去,對話無法進行下去,隻得軟了語氣,“好了好了,我錯了,不兇你就是了,你給我發一下位置,好不好?”
蘇筱凡仍是抽泣,将這幾天來受的窩囊氣,碰的壁,受的傷,一股腦随着淚水全部發洩了出來。
她斷斷續續地說:“我,我在J城,臨安,高鐵站,我一會兒,還,還要去B城。那邊的工廠也,也有些事,要處理。”
蘇筱凡隻身一人在外地,情緒又瀕臨崩潰,楚焰明白這會兒不是計較她不告而别原因的時候,他需要從她嘴裡套出有用的信息,盡快接到她。
“什麼班次,幾點發車?落地哪個站?”
蘇筱凡擡頭看了眼自己手機上的電子票,報了一串班次号,“大概,五個,多小時,才到,在,在京郊站。”
“好,你上車了發消息告訴我,下車後先出站不要亂走,等我來接你。”
蘇筱凡吸吸鼻子,稍微平複了一下心情:“我又不,不是傻子。”
“笨蛋,我擔心你。”
他摁斷通訊,轉頭吩咐小張買了最快的一班前往B城的航班,走的VIP通道,以最快的速度在三小時後落地B城。
他暗自慶幸:還好她去的是B城,S城和B城很近,而且他在B城有一家分公司,可以提前交代下面的人先開車到京郊站等她。
等蘇筱凡五小時後下了車,果然在出站口看到了站在吸煙處夾着一根煙的楚焰的背影。
他少見地穿了一身便服,隻是他一身的黑,高挑身形在人群中黑得格外顯眼。
黑色的連帽T,背後印着一個大大的白色字母塗鴉,寬松黑色工裝褲,蹬着一雙黑色的ASICS跑步鞋,一反往日精英打扮,跟以往比少了精緻感,多了一絲随性的少年氣。
他側過身,露出半張焦急神色的側臉,他右腳帶着頻率地點着地,一下一下,時不時将煙灰撣到一旁的滅煙柱上,往日梳上去的劉海此刻沒有用發蠟打理,不經意耷拉下來,顯得風流又不羁。
蘇筱凡望而卻步,不經意閃過一個念頭——自己何德何能跟這種帥哥結婚啊?
她正躊躇着停滞不前,卻見楚焰擡起手看了眼手表上顯示的時間,又側目朝着車站的方向張望,眼神飄忽間,掃到了提着行李的正呆站在不遠處的蘇筱凡。
他趕緊滅了煙,朝她招手,示意她出來。
蘇筱凡回過神,晃了晃腦袋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掉,邁着步子拿着證件從閘機口出來。
她感覺自己好像被鬼神附體了,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沖到楚焰跟前,踮起腳雙手張開抱住了他。
楚焰顯然是沒料到蘇筱凡會這樣做,當下愣了神,兩隻手遲疑地垂在身側,剛想回摟住對方,蘇筱凡便像泥鳅一樣地從他懷中退開了。
那五秒鐘的勇敢轉瞬即逝,短暫到楚焰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蘇筱凡尴尬地笑笑,沖他打招呼:“嗨。”
楚焰沒再給她第二次退後的機會,二話不說拉住她的手往自己懷裡帶,蘇筱凡沒防備,一個踉跄再次跌進楚焰溫暖的懷抱裡。
蘇筱凡沒掙紮,這幾天的冒險遭遇,令她很想在此刻擁有一個依靠,而眼下她能倚靠的最好人選無疑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她難得脆弱柔軟,而他難得抓到這個機會。
楚焰沉迷這難得溫存的時刻,他沒有去質問蘇筱凡的不告而别,單純想珍惜此刻。
蘇筱凡不知道的是,楚焰在跟她做婚檢的那一次,通過雙方填寫的信息采集表中确認了——她就是那個在他十年前離家出走時,救了他的女孩。
兩人的身高差巧妙,他的下巴剛好抵住她的腦袋,毛絨絨的觸感,在彼此貼近的距離中,能感受到摩擦發出的沙沙的質感。
楚焰環抱着她,整個人把蘇筱凡圈住了,她其實并不小隻,擁有很标準完美的身高和體重,隻是楚焰過于高大了,随便一掐就能将她掐進他的身體。
“我很擔心你,知不知道。”他輕輕的,不斷地、又不經意地用下巴蹭她,像極了某種難以言喻的調情,蹭得蘇筱凡頭頂癢癢的,他的鼻息噴灑在她的額頭,是溫熱的,令她身體發燙,他的唇瓣離她光潔的額頭那麼近,隻要再近一點點,兩人就能肌理相觸。
可楚焰發乎情止乎禮,始終沒有再去觸碰她,要親不親的,反而撩得蘇筱凡心癢難耐。
兩人就這樣在車站靜靜擁抱着,誰也不舍得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