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譚浙大學教職工校内宿舍樓。
合租室友趴在茶幾上邊看電視邊吃泡面,聽見玄關的開門聲,頭也不擡的開口:"你回來了?"
“嗯。”姜嶼眠換好拖鞋,去陽台取下衣服,窗外天色陰沉,呼嘯嘯的冷風吹得樹木狂搖,嘩啦作響。
“外面又要下雨了,”室友歪着腦袋看天,又轉頭看向廚房裡背對自己的姜嶼眠,“六月了,譚浙雨季要到了,真讨厭下雨,衣服都晾不幹。一下雨你是不是又難受了?你這病還挺奇怪,一下雨就難受,就好像那種風濕症,到陰雨天就關節癢癢。”
“疑難雜症,吃了藥就會好很多。”
外套被脫了,就穿着一層薄薄的水藍色襯衣,某品牌的高奢款式,很修身掐腰,其實有一點點透,貼合薄薄的背脊,勾出纖美的脊椎。
室友是個寫手,好幾次都覺得姜嶼眠的脊椎骨如果放在修仙玄幻故事裡,很适合抽出來當做束縛人脖頸的骨鞭,從細瘦後頸抽出來。就是姜嶼眠頭發與襯衣領沒蓋住的後頸皮膚現在紅的過分惹眼。
姜嶼眠明顯不想多聊他的病,室友識趣兒的哦了聲,繼續低頭吃泡面。
出租屋隻有風的呼嘯和低低的電視聲。
姜嶼眠背對着室友,掌心放着一片藥,是那種裁剪好一次量方便随身攜帶的藥品,背面沒有任何标簽文字。
皙白指節扣出白色的小片,放在舌尖。
藥片甫一接觸濕軟的舌尖,便迅速浸濕渙散,白色藥劑被浸染成水紅色,苦澀味道占據整個口腔,姜嶼眠蹙起眉頭,精緻眉眼染上一層霧蒙蒙的郁色,感受着窒息苦感侵占完畢理智,便迫不及待的喝下一大杯水。
藥品包裝被無情的扔在垃圾桶裡,姜嶼眠和室友打聲招呼回了房間:“我回房間了,晚上睡覺記得關窗戶。”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室友擡頭看見姜嶼眠側臉愣了下,好紅。喝酒了嗎,臉和脖子都那麼紅?
姜嶼眠進屋子第一件事是鎖門,然後到浴室給自己放了一缸涼水,等待水滿的時候,姜嶼眠在鏡子中看到了自己的樣子——面上浮粉,呼吸不穩,唇色豔紅,眼尾上挑挂着水色。
像是豔鬼。
隻不過眉眼中藏不住陰郁色,冷水灌滿浴缸,泡了進去。
直到冷水變常溫,藥效起來,姜嶼眠才終于從水裡出來。
擦幹淨身體,赤身裸體站在鏡子前,姜嶼眠看着終于恢複正常的自己,有些自我厭惡的别開眼。
出了浴室将自己埋在被子裡,兩條腿夾住軟被一卷,光裸的身體被軟毛被包裹。感受着嚴絲合縫的貼合感,姜嶼眠終于如釋重負般的吐出憋悶在心中的一口氣。
一個小時前,他陪着徐勉肴程康年上課,明明天氣預報晴天,卻忽然刮起了狂風。
姜嶼眠在譚浙生活了四年,太熟悉譚浙下雨前的空氣變化了。
起了風一定會下雨的。
天氣預報不準就算了,更過分的是,他放在口袋裡的藥片不知道什麼時候掏東西時帶了出去,掉了。
姜嶼眠有一種奇怪的病——雨天應激性皮膚饑渴症。
這是一種隻有在下雨的時候才會發作的怪病,會身體發燙呼吸灼熱,格外渴望肌膚的接觸。比起皮膚饑渴症的症狀,更像是吃了春/藥。
醫生說,這是安全感嚴重缺失導緻心理疾病,解不開心結或許一輩子都要忍受病症的折磨。
沒有其他根治之法,但有兩種緩解方法。
第一種是在他人身上獲取安全感,比如說赤身裸體的擁抱、口唇的舔砥、但是最好的還是性/交纾/解欲/望。
第二種是吃有副作用的特效藥壓着欲望,一萬三一粒,下雨前吃預防,發作後吃了十分鐘起效。很體面理智的緩解方法,但代價是情緒會格外平靜。
藥物抑止□□的同時,也會壓抑了其他感情,吃一次三天内不會很高興也不會很傷心,波瀾不驚已經不能形容這種副作用了,有時候給人一種假人成精的感覺。
也正是因為姜嶼眠選擇特效藥,譚浙大學不少人說他長得好看,就是看着沒人情味,一股子驕矜冷漠感,像個漂亮的假娃娃。
室友風郃等等少量熟人雖然不知道他是吃藥導緻的情緒冷漠,但經常幫他解釋,但是發現效果不是很大後,逐漸習慣了,也就不了了之。
譚浙馬上要進入雨季,姜嶼眠出門就帶着藥,但是今天不知道怎麼就掉了。幸好還沒下雨隻是刮風,挨到程康年媽媽回家,他便借口有事急匆匆回來吃藥。走到出租屋剛好傾盆大雨而下,如果再待一會,免不了露餡兒。
姜嶼眠小聲嘀咕:“幸好跑的快。”
折騰一番下來,已經快十點了。
姜嶼眠心情格外平靜,即便看着風郃發來的翟原林玉宣酒吧激吻視頻也能做到心如止水。
【風郃】:渣男!
【風郃】:小面包你怎麼還不回我消息,你不會哭了吧?
【風郃】:寶寶為了這種渣男哭泣不值得啊。
【風郃】:要哭也是躺在新男朋友寬闊的胸肌上爽哭啊。
好有說服力的安慰。
【姜嶼眠】:沒哭。
【姜嶼眠】:剛剛有點事耽誤了,小郃我沒事。
風郃秒回,撥了電話過來。
姜嶼眠将傍晚的電話告訴風郃,風郃惡心的幹嘔,"句句都是PUA,什麼不告訴你腳上是拍你擔心,我看是嫌棄你知道了耽誤他和林玉宣在家胡搞。我真想抽死他。”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和他分?"風郃憤憤不平,“還過什麼兩周年紀念日。過他周年忌日還差不多。”
“明天吧,明天周天,翟原應該會在芳華園那套房子,我把他送我的一些東西放回去,順便分手。”
“那也行,小湯說林玉宣周末不住校,沒準你能撞見他們兩個人,一次甩兩個人臉上。”
“可惜我明天有事兒,不能陪你一起了。”風郃啧着,“要不我給把演出會票退了,陪你去。”
“不用啦小郃,”姜嶼眠一幀一幀的截取接吻視頻,房間裡的打印機呼呼運作,“你幫我找視頻幫助已經很大了,後面的事情我自己來就行。你還不容易才搶到的票,你安心去看就行。”
“那好吧,等有我回來咱們有時間去侵占玩玩。我以為要監控挺困難的,誰知道老闆人還不錯,連錢都沒要就給我了。”
“你明天和翟原對峙的時候可千萬别再心軟了。”風郃不放心的囑咐,“你倆第一次大冷戰就該分手,本來就是意外在一塊,撐到現在全靠你良心,别再心軟了哈。”
風郃的話讓姜嶼眠想到了導緻他和翟原在一起的那件事,他截取視頻的手指一頓,看着屏幕上表情迷離擁吻的男朋友,靜默片刻,心中傳來輕微的酸脹感。
“你說的對,”姜嶼眠截取完最後一張,“本來就是錯誤,再拖也沒什麼意思了。”
與風郃挂斷電話後,姜嶼眠總覺得還有一件事情被自己忘記了,臨睡前終于迷迷糊糊地想起來忘記畫圖了。
把藍貓通知關掉後,就把這件事情忙忘了,打開app,果不其然評論區私信都是催更新的。
切微信小号,La jalousie也給他發了條消息,不過不是問更新。
【La jalousie】:月底公司年會,你今年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