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硯南從沒覺得自己的想象力竟如此“豐富”。僅僅憑借着幾個畫面、幾段臆想,就把一段原本純潔的關系帶進溝裡。他甚至忍不住反思,是不是他的思想太過龌龊,以至于看什麼都帶上了一層不幹淨的濾鏡。
不是,賀硯南立刻搖了搖頭否定這個結論!明明是第一次見林招星那樣子,他真的太有那方面的感覺。
自超市出來後,賀硯南一路上沉默不語。林招新瞧着他,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時而震驚,時而懊惱,時而悔恨,時而驚喜,那豐富程度,怕是專業變臉演員都比不上。賀硯南一手提着一箱奶,雙臂受限無法擺動,配上他那副神遊天外的模樣,看起來竟有幾分憨傻。
林招星實在憋不住了,輕聲咳了一下:“賀硯南!”
不知為何,林招星的聲音仿佛有一種神奇魔力,瞬間将賀硯南飄遠的魂兒給勾了回來。賀硯南心虛地搖了搖頭:“怎麼了?”
“剛在店裡就覺得你不對勁,是不是有事兒瞞着我?”林招星那雙眼角上挑的眼睛,不笑時總帶着些許下三白,更添了幾分清冷。
賀硯南坦然一笑,誇張地反駁道:“沒啊,哪有這事兒!”
“哪有?”林招星認真思索着賀硯南是從何時開始不對勁的,試探着問,“你該不會認識成州的女朋友吧?”
“什麼!”賀硯南着實被驚到,心想林招星這想象力和自己相比,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我怎麼可能認識,在這兒我也就跟你稍微熟點兒。”
林招星臉色微變,“也是。但你剛才為什麼反應那麼大?”
……這話題是過不去了是吧。
賀硯南緊張地撓了撓後頸,總不能說他一直誤以為林招星和成州是戀人關系吧,這話要是說出口,他都能想象到林招星會怎麼罵他。
正想着,林招星“啪嗒”一聲拍掉了賀硯南的手。賀硯南看向手掌,這才發現指尖全是透明的皮膚組織。
“你還想再掉一層皮嗎?”林招星無奈道。
賀硯南尴尬地搓了搓手指,怪不得脖子一直發癢,原來他真是紫外線過敏,曬掉了一層皮。他忽然想起高一軍訓時,聽說有個身體虛弱、皮膚敏感的女生就被曬成這樣,沒想到如今自己一個大男人也遭了這罪,實在有些丢人。
“看!那兒有條狗!”賀硯南餘光瞥見個影子,連忙往林招星背後一指,試圖轉移注意力。
林招星沉默地看了賀硯南兩秒,那兩秒鐘,眼眸中包含着對賀硯南弱智行為的鄙視。可他一回頭,卻看到一隻手掌大小、通體雪白的小狗,畏畏縮縮地窩在牆角。刹那間,他的身體僵在了原地。
賀硯南本是随意一指,卻見林招星這副模樣,似乎對這小狗極為關注。
仔細想想,他和林招星相處不過一月有餘,這期間,從未見林招星對什麼東西表現出喜愛,更沒見過他露出這般帶着驚喜、眷戀,卻又夾雜着害怕與猶豫的神情。
這狗……難道有什麼特别之處?
賀硯南側頭,細細打量着那隻弱小的狗。在這炎熱的夏日午後,小狗緊緊蜷縮着身體,尾巴小幅度地顫抖,眼皮和耳朵都耷拉着,像是病了,又像是餓極了。
“你認識這狗?”賀硯南試探着問。
因為他的母親何女士愛幹淨到極緻,從小就告誡他别随意觸碰貓狗這類動物,更不許帶回家。因此,賀硯南自幼對這些小生物提不起興趣,總覺得它們是傳染源,碰了就得去醫院打針。長大後,他雖不再這麼想,但長久養成的習慣,讓他也不會主動去接觸。
見林招星搖頭,腳步卻仍未挪動,賀硯南無奈,放下手中奶箱,打開其中一箱,拿出一瓶牛奶拆開,越過林招星,蹲到小白狗身旁,将牛奶倒在瓶蓋裡,小心翼翼地遞到小狗嘴邊。
林招星見此,茫然喊道:“賀硯南,你不怕它咬你?”
賀硯南微微側頭,高挺鼻梁下的唇角勾起,眼神明亮:“它看起來牙都沒長齊,我皮糙肉厚的,它怎麼咬得動?”